孟无悲睁开眼:“你师弟叫什么?”
“和这座山一样,叫同悲。”孟浪顿了顿,“萧同悲。”
孟无悲的呼吸轻了一些,他点点头:“根骨很好,比之萧卿也不遑多让。”
“师父正是看中他根骨。”孟浪不着痕迹地搓了搓手心的冷汗,复问,“您想和师父说话吗?”
孟无悲沉默片刻,却摇头:“他不想见我。”
“您不考虑”孟浪一时有些找不到委婉的措辞,只好直白道,“道歉?”
孟无悲这次沉默了更久,久到孟浪以为他多半不会再开口,孟无悲忽然抬起头来,眺向天边摇摇欲坠的星辰,低声应道:“他想听的不是这个。”
这次连孟浪也不得不沉默。
尽管在他眼里,抱朴子和守真君都是遥不可及的存在,无论是沉静淡泊的孟无悲、还是嚣张轻狂的萧漱华,他们都拥有着与生俱来的成为强者的本能,仿佛生来就是十三州中众心所向的不同寻常。
但他也绝不敢忘,日月皆出众,天地尽不凡,可日升月落是必然,天地之间更是难以丈量。
萧漱华恋慕孟无悲这件事,因此如果没有发生就好了。
孟浪深深地吸了口气,他只觉得胸口颤颤地疼,万蚁噬心一般细密的疼痛从他心尖延绵开来。
孟无悲站起身子,终于舍得把眼神从那粒星子身上撕扯回来,掸去衣上细尘,平静道:“贫道告辞。”
“且、且慢。”孟浪攥着衣袖,突然想起什么,紧张巴巴地问,“会有人来袭击同悲山吗?同悲才五岁”
孟无悲道:“守真君会保护你们。”
孟浪顿了顿,追问道:“那师父呢?”
世人尽知守真君武功独步天下,他也心知萧漱华不会弃他和萧同悲于不顾——可当萧漱华沦入生死之境时呢?
除却萧漱华一剑送了匪徒归西,长身玉立,恍如神祗莅临在他跟前时,孟浪从来没有这样殷切地希望得到一份来自他人的承诺和救赎。
孟无悲将玉楼春背在背后,孟浪撞见向来静若平湖的双眸掀着一阵壮阔的波澜,良久他垂下眼睑,一念断潮:“他很强。”
接着他在孟浪近乎绝望的注视下,坚定地开口:“贫道会比他更强。”
萧漱华今夜现出难得的温情,等孟浪回去时,正看见他把萧同悲抱上床榻,脸上难得地没有不耐的神情。
萧同悲听见动静,立刻从蚕蛹一般的被窝里钻出头:“师兄,我好热。”
萧漱华脸色登时一黑,孟浪止不住地笑:“师父,入夏了,不用这么厚。”
“你自己来。”萧漱华话音未落,转身就走,孟浪赶紧挡住他,讪笑道:“弟子知错了。”
可惜萧同悲向来不知好歹,这时也自作主张地插嘴:“师兄,今晚的故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