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无悲眉尖一动,冷冷地打断他:“说好的五天。”
闻竹觅无辜地看着他,小声道:“所以我现在只是想告诉抱朴子同悲山所在,并不是立刻就要叫人围山啊。”
“五天后你们就围山?”
“确切地说,是两天,今天是第三天啦。”闻竹觅依然笑着,他年纪小,声音依然是孩子的语调,毫不铺垫地替孟无悲做着补充,“而且也不是‘你们’,是‘我们’哦。”
孟无悲猛地站起,再也没顾忌在场的封沉善,冷着一张脸,接着开门离开。
一切变故只在一息之中。
封沉善眯了眯眼,终归没有开口叫他,只是不赞同地看了一眼闻竹觅,闻竹觅却依然微微笑着,殷勤地走上前,替封沉善添了一杯茶:“抱朴子重情重义,不愧是辟尘门人。”
“你们欢喜宗便不重情重义了?”
闻竹觅从善如流:“分人的。萧漱华那样的对抱朴子也算重情重义。”
封沉善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摆手道:“你回去罢。明日老夫再找无悲仔细谈谈你今日当真是亲眼所见?”
闻竹觅颔首:“我和姐姐是亲眼见到抱朴子和萧漱华一起上了一座山,方才抱朴子不愿坦诚,恐怕已被策反。”
他只说自己,封沉善还会怀疑三分,偏偏还带上闻梅寻。
闻梅寻早年随闻栩四处游学,性情耿直真诚,连封沉善也分外喜爱,而且孟无悲和萧漱华的感情,世人有目共睹,要他纯粹地信任孟无悲,实在极难做到。
“若是让无悲再被萧氏蒙蔽,他们二人联手”封沉善神色郁郁,又听闻竹觅关切问道:“可是前辈,他们毕竟年轻,如果道君愿意出山,有您和道君在,他们也不值一提。”
封沉善摇了摇头:“这种事,还是不要叨扰清如了。”
“为何?”
封沉善长叹一声:“老夫何其无能,连为宋弟报仇都难以做到。清如近年来已经不再过问这些事,但老夫知道,若让他得知无欢过世、无悲还要包庇害死无欢的妖人清如他一向是重感情的人啊。”
闻竹觅垂下眼睫,也藏住眸中一掠而过的不屑,嘴上却飞快应道:“原来如此,前辈们真是心慈。”
封沉善正想应话,耳尖却忽然一动,抬掌推开房门,对着房外遮天蔽月的风雨冷喝一声:“谁!?”
闻竹觅内功低下,纵是城府深沉也不免愣了一瞬,茫然地看了封沉善一眼,却听封沉善语气冰冷,接着道:“偷听长辈说话,好修养!是谁家的弟子?”
然而房外风雨磅礴,雷霆万钧,任凭他亲自起身出门去看,除了一股诡异的酒味儿,没能再找到半点蛛丝马迹。
闻竹觅沉默地立在原地,心里已是疑窦丛生,面上的犹豫却在见到封沉善凝肃的脸色后化成一抹了然于胸的笑意。他走上前,故作无意地觑了一眼孟无悲房间的方向,果然风平浪静,多半不是孟无悲所为。
封沉善还想再追,闻竹觅已经拉住他袖子,笑道:“前辈莫急,或许只是风呢?外边雨这么大,冒然出去受了风寒可不好。”
封沉善本来心中警铃大作,来者轻功神妙,连他也没有及时注意到,甚至追出来时已经了无踪迹,可见对方武功高深,恐怕和他相差无几。而且闻竹觅的警戒向来不在他之下,连闻竹觅也这样说封沉善心中思绪繁乱,一时间无法确认是自己多疑还是真的有人来过。
闻竹觅又道:“没事的,抱朴子就在隔壁,如果真出了事,他一定来得及反应。”
封沉善这才微微放下心来,他对闻竹觅的武功很不放心,但隔壁还有孟无悲,无论孟无悲是否准备包庇萧漱华,至少对他还算敬重,况且他也算看着孟无悲长大,知道这孩子心思良善,即便被蒙蔽也不会做违背原则之事。
闻竹觅不着痕迹地关好门,又给封沉善递去一杯茶,封沉善笑着看他:“老夫话说得不多,哪里需要喝这么多茶。”
闻竹觅脸色微红:“以前父亲就爱喝茶,竹觅习惯了。”
他提起闻栩,封沉善又不免一番心软,接过茶杯痛快喝光,拍拍他的头道:“日后欢喜宗有事,也可以来封家寻老夫帮忙。你和梅寻都不容易对了,你和梅寻都来华都,云都欢喜宗又该怎么办?”
闻竹觅心下暗喜,眼神飘去房门的方向,嘴上却应得飞快:“已经处理好啦。”
“哦?效率倒是不错。”
闻竹觅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不小:“内乱不过是三明导致,通通解决了,就不用再费心。”
萧漱华潜入聚贤楼,本就是冲着孟无悲去的,不料一进来就听见一阵爽快的关门声,余光恰好扫见孟无悲孤零零的衣角,顿时让他觉得好笑万分,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
然而孟无悲进房的速度比他的速度要快得多,等萧漱华赶到他房前,正想抬手敲门,习武之人向来超出众人的听力却极精准地从孟无悲隔壁的房间捕捉到自己的名字。
萧漱华当然不会忘记孟无悲刚才就是从这间房出来,当即顺理成章地倚去封沉善门前,果然听见里边的少年嗓音清亮:“方才抱朴子不愿坦诚,恐怕已被策反。”
萧漱华心下只觉可笑,原来他只需要冲孟无悲摆张冷脸就能策反,也不知道先前腆着脸追着孟无悲跑的那个萧漱华知道了会不会懊悔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