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婶看着桌上简单的菜,除了鸭子就是青菜,觉得很不好意思,急忙拍了拍她的背:“婶子不会说话,你别往心里去,有心事想和婶子说,你就说,不想说就不说,吃点吧,怎么现在还过敏?小时候你爷爷不是给你治好了吗?”
她假装拨弄额头的刘海,不想在婶婶面前哭,顺势偷偷擦掉了泪:“没事了,现在不是很严重,婶婶,你这大半辈子,遗憾吗?”
“遗憾!遗憾当年没有本事给大傻治病!”
“那是没办法的事,您不要自责,那时候谁都没有钱!”
婶婶长叹口气:“对呀!都没钱,那时候村里勉强兜有几块钱的,除了卖猪肉的,就是你爸爸了,当时你爸爸还给了一些钱,让他爹把傻子送去城里的医院,路远,已经烧了好几天,只救回一条命,罢了,这就是命,婶子哭也哭了,怨也怨了,一晃已经过了三十年,没什么的!好歹大傻还活着,凡事要往好处想!”
苏文若很意外:“我爸有钱?婶子开什么玩笑,他连我一家老小都不管,自己穿的日日新,老婆孩子缝补丁!”
“你爸爸呀,也是个没有那个命当大官的人,当年……唉,不翻那些陈芝麻烂谷子了,吃饭吧!”
她最不想提起的,就是她的渣爹,婶婶也看出来了。
吃过饭后,婶婶借了辆村里的三轮车送她下山,她塞了点钱给婶婶,硬是不收,只好趁婶婶走的时候丢进了三轮车上。
稍作犹豫,还是决定回家看自己的亲妈,哪怕渣爹再怎么样,回都回来了,没有不回去的道理。
努力装作很开心的样子,不想让老妈子看出来,而事实上,老妈子一眼就看出来了,却也不去问她,知道她不喜欢家里人问不开心的事。
渣爹也没提她离婚的事,只是叫她吃多一些。
老妈子偷偷心疼的眼泪汪汪,始终不敢开口问。
回来一趟,她似乎想透彻了很多东西。
现实没有什么是公平的,也似乎是公平的。
山上的婶婶守着傻儿子活了几十年,照样还是要活下去。
傻子到现在还是个单纯的孩子,会期待他的善良真诚得到公平的回应,如果现实不能给他公平,可能他不会懂得怎么去反抗不公,但从那以后,他不会再是原来的那个孩子。
她也是那个被不公平对待的孩子。
从小是,长大也是。
自小被渣爹逼成了打不死的小强。
长大好不容易有了个家,被于林抛弃在家门外,早已从小强变成了另外一个不认识的自己,不再无所顾忌像对待于林一样,那么自信的觉得于林会爱她的更多,而是小心翼翼的想守卫好她和秦江澜的感情。
哪怕后来她已经很小心翼翼,也依然没有守住她想守的秦江澜。
或许一直以来就是她错了,对于林麻痹大意过于放松,而对秦江澜患得患失又逼的太紧,以至于一个个都远离她而去。
错了就会有惩罚,这就是公平。
似乎已经顿悟了人的命运,哪怕她依然倔强在骨子里。
看似已经注定了很多东西,但即使天意如此,人其实也有很多可以努力的地方,生死,健康,贫富,一切遭遇其实是上天赐予的不同考验,就算上天有心成就一个人,或是一段感情,也要靠自己去努力通过考验,去向上天证明自己,才能实至名归。
对于失去的,不能颓废在原地,一辈子很长,上天降下的考验可能会有很多很多,没有那么多时间去颓废自己,如果找不到解开的心结办法,那就给它系成个漂亮的蝴蝶结,学会变通,学会释然,再努力学会成就另一个绝然不同的自己。
不要成为妈妈的眼泪。
所以她还是决定坐当晚十二点的火车回羊城。
吃过晚饭后,渣爹又自己出去消遣了,苏文若和老妈子告别,挥泪搭上列车离开了这个小城。
躺在火车软卧上,打算什么都不去想,怕再想又会不舍得放下,然而还是会习惯的拿出手机来看一眼,从帝景苑出来一天一夜了,在自己老家打了个来回,秦江澜也没有给她打过一个电话,就算承认她真的在想他,也没有任何意义。
打开了数据网络,登录企鹅想找人吹水打发时间,有个陌生人加了她,她以为会是秦江澜,想用小号来探听她的去处,结果真的是个陌生人,昵称一看就是女士:风荷笑。
对方发来两条信息问她:“在吗?于太太?看到请回复!”
没有理会,不认识的人她不想聊。
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七点,火车到站了,她又回到了离开不到三十个小时的羊城,这个没有亲人朋友的地方。
望着高楼林立车流如织和不停涌动的人群,迷茫过后,她决定去找房子。
想着就租个小单间,解决自己的落脚问题,然后才能接着考虑生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