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叔母读过书?”
“乡间妇人,哪来的机会读书。”
“那吾不如老农之言……”
陈母不自然的扭了扭身子:“是先祖与师学稼时,先贤所言。”
虞周一下子恍然大悟,难怪她见识长远,陈母又作陈樊氏,再结合这番言论,其祖上已经不言而已。
就是那个孔门七十二弟子的樊须樊子迟。
“失礼了,原来陈叔母祖上乃是一介贤人。”
陈母悠悠的叹了口气:“哪来什么贤人,不过是小人尔。”
陈母这么说是有来历的,樊须字子迟,又名樊迟,这位孔门弟子最出名的事迹就是那三问了。
有一回,樊迟想学种田,就去问孔子,孔子回答:我不如老农。樊迟又问种菜,孔子回答:我不如老圃。等樊迟走了以后,孔子跟身边的人说道:樊迟小人也!
孔子之所以这么说,倒不是樊迟的品行有什么问题,而是说他所问的这些都属于小道,跟儒学大道是两码事。
且不论孔夫子是因为瞧不起小道才说的反话还是因材施教对这个弟子做了一个定位,这个樊迟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他不仅读书刻苦道德文章精通,就连种田也是一把好手,鲁哀公十一年,齐国伐鲁,樊迟的师兄冉求率领左师御敌,就是以樊迟为先锋大败齐军,所以孔子的这位弟子可谓是上马出兵打仗下马读书耕田。
这倒跟历史上的陈婴颇有相似之处,陈婴也是做过义军领的人,可统兵能当上柱国,最后出任国相而得善终。
虞周的心里兴奋异常,他不是一个八卦的人,但是这样不为人知的历史秘闻忽然解开,无异于大热天喝了一杯冰水。
“陈叔母,说句大不敬的话,孔先贤一家之言耳,世有万物各有其理,要我看来,这种地的本事可不是什么小道。”
“民以食为天,先贤管仲都曾说过,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再多的学问也得活下去才行啊,我倒觉得您先祖身体力行,更脚踏实地一些。”
“别的不说,孔夫子那一套做学问还行,可是他教会一百个徒弟,跟养活一万户人口相比,对这天下来说,孰功更大还难以分说。”
曹皮匠在一旁插话道:“你们说的这些老汉不懂,我倒是想问问,虞娃儿弄的这些耧车之类,在那夫子眼中是大道还是小道?这山里没有书简不一样活的好好的。”
这爷俩你一言无一语,陈母越听神色越柔和,自从管仲定下士农工商四民之后,天下就对士者趋之若鹜,虽然这里的士跟以后的士是两码事,但是以农转士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就连孔子都对自己的徒弟做出“小人”的定语,可见这种想法的扭转有多难,特别是在大楚这样贵族把持权政的国度呆久了,陈母心中的坚持恐怕也有了动摇。
现在听到这番暖心之言,虽然对天下人的看法没什么作用,也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子期可真会宽慰人,等你陈大哥回来,你俩好好亲近亲近,愚妇人没什么用,胸中没有多少墨水,若是他能跟你学个片鳞只爪,我也就心满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