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使发了话,烟年只有执行的份儿。
时间过得极快,糊里糊涂便到了觐见之日,叶叙川早早地唤她起来梳妆打扮,并亲自挑选一袭青绿对襟大袖衫,命她好生穿戴。
叶家底蕴深厚,养成了叶叙川典型的老贵族审美,偏好不显山露水的调调儿。
烟年在小铜镜前来回打转,啧啧称奇:“我可从未那么正经过呢。”
叶叙川瞥她一眼:“平时装扮得像妖精,只有今日勉强像了个人样。”
烟年笑起来:“我瞧大人很喜欢我这小妖精啊。
最高级的勾引是穿得整整齐齐,眼里却能抛出绵密的勾子。
她来回显摆自己,一副极好欺负的模样,叶叙川也理所当然地,欺负了她一下。
见她气恼地跑回去补口脂,叶叙川忍不住略勾了勾嘴角。
若有若无的情愫在秋光中萦回。
彼时他尚未察觉自己的心意,理所应当地认为她该天长地久,糊里糊涂地伴在身边,如江上的月亮,他只消一抬头,就能看到跟在身后的她。
直至许多年后,他才知道月光最是幽冷,如切骨之寒冰,只会一刀又一刀,温柔地削下你的心肝。
*
一番折腾后,烟年急急忙忙出门,叶叙川早已经骑在了马上等她,见她来了,只是随意扫了她一眼,点了点身后的座位道:“上来。”
不能指望他叶大少爷扶她,烟年颇为懂事,自己攀着车门爬了上来。
约莫是嫌她姿势不雅,叶叙川皱了皱眉:“谁叫你直接跨上来?现成的人凳不踩么?”
烟年摇了摇头。
纵然上位成了叶叙川的妾室,可她却丝毫未将自己当个尊贵人儿,在她看来,自己与那充当人凳的小侍从无甚区别。
这个男人今日宠爱她,明日就能将她踩在脚下,强权之下岂有贵贱之分?怎样都是屈居人下。
见她不愿脚踩人凳,叶叙川哼了一声,眉目间染上淡淡的阴郁。
马车辚辚,一路畅通无阻驶入內苑,最后停在某一座宫门前。
宫门牌匾太高,她看不清晰,只听见叶叙川抛下一句:“随我来。”
说罢,他径直往前走去,丝毫不在乎她能不能跟上。
烟年对此倒是没脾气,叶叙川这辈子大概都没与旁人并肩行走过,他是老大,只有别人跟在他身后的份儿。
宫道迟迟,隔墙伸来紫荆花枝,她四处观察,暗自记住来路,不时有宫人从身边路过,对叶叙川躬身行礼,不知是不是错觉,这帮宫人看她的眼神都极为幽怨……
“烟娘子,宫闱重地,莫要四下张望。”
随侍的大太监目露轻蔑之色,傲然提醒。
烟年收回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