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客盛京的大魏太子胥江,是个丰神俊朗的美男子,温文儒雅,对谁都笑眯眯的。他知道大燕最近的变动,也清楚慕容安请自己的意思,可大名鼎鼎的长公主慕容堇在侧,并没有吸引到他。
这位众星捧月的少女梳着高髻,锦衣华服高贵华丽,端坐在旁的姿势,偏头听话的模样,甚至是对他笑的样子,都像是一堆明珠凑在一起,闪得他睁不开眼。这么个光华照人的,他早就见怕了,哪里还敢细看?
胥江赶紧转头去看端盘的侍女,放软声音,“北方的姑娘,比我们那里更多一份豪放,很美啊。”
侍女羞红了脸,怯生生地低下头,承受了胥太子的赞美。慕容堇摇着杯中清澈的酒液,凉笑一声,向他敬道,“哎呀,胥太子真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呢。”
“公主也有一张会说话的嘴。”胥江假笑,乘了她的敬酒。
慕容安在上位,看到那对出色男女,明明郎才女貌般配的很,可就是不来电,还你刺一句我讽一段,实在打乱了他的算盘,让他失望的很。
宴会过了很久,觥筹交错迷乱人心,慕容堇假借不胜酒力,出去透风。她站在凉风里,方才还生气勃勃的脸,瞬间就凉了。靠栏杆站一会儿,看到一川寒水寂寥,风拍野林肃肃。同时藏在耳边的声音,除了宴会中心的乐声,另一个方向,还有一道难听得很的琴声。
那琴声细微,弹的人想必是初学,磕磕绊绊的很。一会儿尖锐,一会儿又突然没声,还时不时有断弦的声音,然后又是调弦半天。如此不堪的琴声,调不在调的,和另一边的宴会丝竹声比起,苍白又荒凉。
皇宫被禁着,所以安王爷才摆宴在这处宅子里。怎么他要宴请胥江胥太子,歌舞升平的,这府上,还有人敢弹琴,跟他对着干?
有点儿意思啊。
慕容堇承认,她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于是放慢脚步,捂住呼吸,往那琴声的方向寻去。正离那声音越来越近,手腕被一抓,吓得她差点叫出来,直到看到来人——居然是兰静。
“兰姐姐,你怎么在这里?”慕容堇心生不安,不解地用眼神打量她。
兰静嘘一声,拉着她手腕,往那琴声的方向看去。
慕容堇这才笑了:先不管兰姐姐怎么在这里,却是和自己一道,被这难听的琴声吸引了。
于是两个女子手牵手,慢慢地往琴声的方向靠去,更是有了兰静会武功的掩饰,更加不容易被人发现了。她们两个穿过了好几个院子,才听到琴声就在前边凉亭中。
慕容堇心中大喜,终于被她找到了。忽视了兰静的反应,快步往院子里寻去。琴声,被掩映在垂柳中。一道道寻去,只看到水边凉亭中,一抹霜白的影子,朦朦胧胧捣碎了天地。或许是听到了脚步声,磕磕绊绊的琴声乍停,白衣人抱琴欲走。
却快不过慕容堇的脆声,“站住,谢书雁!”
树木油亮茂盛,促成一片浓郁的绿。白衣身影微僵,低头抱着琴。脚步声过来,两名女子一同到他跟前。他白衣乌发仪姿胜雪,侧过脸微微含笑,面上神情如冰玉无暇,“一别多日,在下很是想念公主。公主也必然想念在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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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识相望不相亲
奇怪,刚才还是艳阳高照,这一下子,怎么就冷得手脚凉丝丝的。
“你几时回的盛京?”
“公主回来后两三日,我便回来了。”
“然后就一直在安王爷身边吗?你就是他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军师吧。”
“……是。”
“……那以前,在常三那里,你都是装傻吗?你是为了什么。”
“我那时重伤,既担心公主被常三带走,又不想和常三冲突,才不得不装傻。没有我在路上留的那些线索,池公子又怎么会找得到公主?公主该感谢我。”
“我该感谢你!”一点儿惊讶也没有,少女唇瓣下拉,形成一个无力的笑,复述他的话,“……谢书雁,你真是太厉害了。我服气你。”
初夏时节,天空万里无云,湛蓝如一面镜子。远处,山色转深,廖远苍茫,大雁展翅高飞,在云端留下几个黑点,像墨汁一样。近处,杨柳长长的条丝荡在水中,激起圈圈涟漪。风吹过,枝杈间鸟雀纷飞,碎叶落在湖心,悄然无声。楼亭阁榭的歌舞恍惚,院后有侍女小厮轻微的说话声。
谢书雁嘴角挂着讥冷的僵笑,垂着眼眸,看对面的小姑娘,眼圈慢慢红了,水雾凝聚。本来是他一手促成的,事到临头,他又心生不忍。神思恍惚中,他看她脸上的泪滚落,怜惜地伸手去为她拭泪,她狠狠甩开。毫无力气的少女,竟将他一个大男人甩开,连怀中抱着的琴也砰然掉地,浮冰破水般,发出巨大的声响。
谢书雁手抚胸脯,掩起袖子咳嗽,又发着呆。
慕容堇低头,看着那摔断成两半的琴,丝弦纠缠在一处,乱七八糟。她的心,也像那琴弦,有的已经扯断了,有的还沉默地坚持着。她发了一会儿呆,一点点泪被吹干,抬头看空中的太阳,很刺眼。
喃喃自语道,“我真是不懂你,谢公子。”
你先前明明弹得一手好琴,为什么刚才的琴声又是磕磕绊绊的不连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