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矜贵地放下了手。
相处时日不短了,晏少昰以前喊她“唐二姑娘”,喊顺嘴了,开始去了姓喊“二姑娘”,可三个字含在齿中总觉得不合适,有点轻浮旖旎的味道,冒犯她了。
后来开始喊她“唐二”,这个最顺口,比“廿一”喊起来还要顺口许多。
按理,他自小礼仪学得周全,对男女往来更是慎重,这样掩着房门一个屋吃饭,真要说起来是犯了忌讳的,可自打喊开“唐二”以后,晏少昰心里就觉得合乎情理了。
寻常姑娘什么样、怎么活,都像被拘在一个圈里,做不出太出格的事。
至于唐二么……晏少昰偏头瞧她一眼。
她的所作所为已经出格到没了边儿,晏少昰近来总是记不起“唐二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她年纪是假的,这身皮囊也是假的,跳出了一切陈规教条,不能以常理论。
二殿下思绪打了个恍,瞧唐荼荼还愣着没缓过劲来,怕把她一下子打击懵了,又安慰了两句。
“万事开头难,武英殿的章程得去问问我皇兄,他是爱书人,送你那半套书就是从他那儿讨的。”
唐荼荼总算把人和记忆里的事儿对上了号:“雅贼先生?”
晏少昰颔首道:
“是他。”
二殿下送她的那套《太平》果然是太子的!
唐荼荼睁大眼睛:“可我这身份,怎么能见得了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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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晏少昰呵笑说:“几句话的事儿。”
——什么几句话?
唐荼荼愕然等了会儿,没等着下文,只好自个儿瞎琢磨。
大晌午的,她一吃饱就犯困,心血全走肠胃了,脑子就短了弦,迷惑了半天,才慢慢想通:二殿下这是要她说几句好听话、软和话?求求他?才打算帮这个忙?
大概是——你求求我,我就帮你的意思?
瞧二殿下好整以暇地喝着荷叶粥,喝两勺粥,瞧一眼她,确实是在等她开口的模样。
唐荼荼清了清嗓子,放柔声音:“殿下是有大才的人,您胸有沟壑,一定知道这外科手术多有用,等传扬出去,您就是大功臣!”
晏少昰挑起了一边眉毛。
他眉如刀裁,这么一挑很有几分威严,盯着人看的时候,先叫人心里一咯噔,疑心自己是不是说得还不够好听。
唐荼荼硬着头皮,“殿下权当是帮我个大忙,日后我必竭尽所能,给殿下排忧解难……左右我身家性命都在您这儿了,以后总是要跟您站在一边的。”
异世魂魄什么的,这个把柄撞他手里了,实在太让人不安了。
晏少昰眼皮跳了下,粥也不喝了,蹙眉看了她一会儿,不明白唐荼荼怎么没头没尾说起这个。
半晌,他漾出一丝笑,慢吞吞说:“我是说,我带你去见皇兄,不过是我一句话的事儿,小事一桩,不用你急赤白脸地想办法,安心等时候就行了。”
唐荼荼:“……”
你这么言简意赅谁能知道!一句话这么长的意思你只蹦几个字!
一顿饭吃得宾主都撑了,二殿下不稀得和她在闹市同行,从隐蔽的后巷上了马车就走了。
唐荼荼走到外街口才上了自家马车,路上走神想着:东西市两地儿的大路上禁畜牲行走,给他拉车的马不知是训练有素,还是随行的下人清理了,从来不见留下什么排泄
物。
有权有势可真好。
她绕着外街兜了个圈,去外祖家走了一趟。
几十车花椒还没上路,华琼吩咐人全拿到院里去晒了,摊了一地,晒透了以后再拿小油纸袋包起来,每包都是五斤足秤的量。
华宅里忽然多出来好多人,都是三四十岁的妇人,戴着面兜儿遮住下半张脸,唠着闲嗑,手上打包的速度却快,一上午打包好的花椒已经堆成了小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