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贪吃鱼鲜,性寒,吃多了要坏肠胃。”
华琼自己一堆天马行空、不着边际的想象,还像模像样地叮嘱荼荼。
唐荼荼哎哎应着,直听到娘说“跟男娃娃相处要有分寸,不是这个年纪的事就别做,心里要有数”,唐荼荼忍不住了,抬起两根胳膊,给了华琼一个扎扎实实的拥抱。
“您放心,我都知道的。”
华琼不吭声了。
半晌,拍拍闺女后背,在这个紧实的拥抱里,她把自个儿那些没头没续的担忧都摁下去,有一重更深沉的担忧浮起来。
“出门在外,不比家里,凡事多个心眼。我不知道你爹和你母亲怎么想的,但这趟出去做官,绝不是享福的事儿。”
“天津堂堂上府,地界不大,官员却分上府、直隶州、县三重,此地屯重兵拱卫京城,又是大运河的头……军、政、商错综复杂,处处都是陷阱。”
“娘你忙点说。”
唐荼荼摸出纸笔,抓着关键词记下来。
华琼却说不出什么了:“具体还没打问清楚,娘在天津有几个生意上的朋友,等我问清楚了,回头在信里给你细说。”
唐荼荼只好又放下笔,觉知自己想浅了,爹也想浅了,前路分明莫测难行。
“这记的什么?”华琼翻着她那本子瞧了瞧,前头两页记的是京城粮价涨了几成,再前头还有一些零碎的见闻。
——二
十二日,看见恶犬咬伤路人,路人吓得操起扁担打恶犬,恶犬逃窜,报与街角武侯铺。
——二十三日,路过阳芫坊,看见有一户人家拆了院墙,侵街摆摊。市署卫役来查,两边争执一番,市署允许他们侵街占道做生意了。
华琼翻了几页,不知道荼荼记这些有什么用,只当是小女孩写杂记,读来倒也有几分趣。
她拍拍女儿的手,摸摸荼荼丰腴柔软的手背,这孩子,大半年来胖了不止一点半点。
“抽空瘦一瘦。”华琼轻轻唤了一声,放缓声音。
“你爹脑子一根筋,四十岁了活得跟十八一样,说好听点,他是赤子之心,说不好听的,他这辈子也长不了几个心眼了。”
她评价爹爹总有妙语,唐荼荼噗嗤笑出声。
华琼顿了顿。
“你母亲,不是我说她坏话,内宅妇人,眼界未必有你深远。县衙,前堂后院,又是衙门又是家宅,我给你拨十个人,把衙门前前后后盯起来,别人生地不熟的去了,衙门跟个筛子似的,让人算计了去。”
唐荼荼一口应下:“好!”
她手边没人可用,总有些时候不方便。
华琼:“这事儿我一会儿跟你爹知会一声。你把叶先生带上,此人门路广,满肚子心计,本来是个大才,委身你家做个先生,是因为他欠我几万两银子还不上,你好好把叶先生用起来,必有惊喜。”
“芳草你也带上,刘大刘二也留给你,嬷嬷里头我挑了两个你见过面儿的,古嬷嬷和关嬷嬷,都是稳妥人,带着几个能干的仆妇,工钱从我账上支,这几人只听你使唤,别让她们做了杂役。”
唐荼荼感动坏了:“娘!您真是我亲娘!”
华琼一个人比唐府全府都顶用,她心里明镜似的,阅历又能撑得起格局,看事情能跳出框架,冷静直观地看到事情全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