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让他们这样的人立威,立住脚,真是一件轻巧事,只要露出三分所长,就能取信于身边人。
江凛前日来了军营,落脚后就推演过这一战了,闻言不慌不忙,踩着沙盘站到了上马关模型前。
“倘若是我,我会叫一小股炮兵推炮出城。”
老将军沉声问:“那不是出去送死吗?”
江凛低着头,短|枪尖在沙上划了半个圈,是以上马关为中心、火炮的最远射距,他道:“这是火力支援的有效范围,火炮射距最远四里地。”
“元人几万骑兵大举进犯,动向只会有两种,其一,趁着咱们上马关城门大开,攻进来;其二,两翼回包,绞杀外边一万五的兵。”
“顾及城中将士和百姓安危,我率这小股炮兵出城后,立刻关城门,最坏的结果是多牺牲这一小股炮兵,是也不是?”
老将军点头。
江凛:“假设元兵按动向一行进,几万骑兵越过咱们在外那一万五的兵,直接来攻上马关——元骑兵带刀负甲,以最快的马速疾冲,冲过这四里地需要半刻钟,也就是说,在这半刻钟内,城墙上下的火炮兵都可以不休止地开炮,消磨他们兵力。”
“以我军炮兵的攻击力赋值,这半刻钟,足以消耗敌骑兵三分之一,元人攻不进来。”
“而城外的一万五兵马,就有了足够的工夫重新整顿,立刻折身回护主城,我方反而成内外合围之势,叫元兵落于被动。”
将军们又愕然呆住。
这意思是……
看到敌军几万骑兵大举冲向上马关的那一瞬间,就能确定元人只是佯装攻城了,意在诱我军关死城门,将在外的一万五兵马彻底送上了绝路,好供他们慢慢消遣。
元人那大帅不是蠢货,自然不可能光带着骑兵来攻城,以肉|体凡躯来扛火炮,背后还要扛一万五的将士反打。
只是他们几万人的骑兵阵仗太大,马蹄踏起黄尘滚滚,如黑云压境一般,毫无征兆地覆顶而来,谁敢留着城门不关等他们来?
万一城破,那可是整个上北路失守。
孙副帅下令关城门,在场每个将军都亲耳听见了,无人有异议啊!
此时经一个小辈一点,如醍醐灌顶。
那老将军哑声问:“带出城的小股火炮兵,又是何用?”
江凛枪尖向前划出一线。
“做好全员牺牲的准备,向前推进——因元军选择了行军路线二,回围我方在外的一万五攻城兵——则此时,我方城下火炮兵向前推进,紧随其后,炮里装填土弹,土弹轻飘,填药少,不炸膛,能连发,射程四里富富余余。”
陆明睿双眼锐亮:“为何是土弹?”
江凛:“土弹落地炸开,几乎伤不着人,对元兵造不成伤害,但土弹炸开后的气流却能震起漫天黄沙。”
“骑兵最怕视线受阻,沙尘滚滚之时,元骑兵不敢冒进,我方一万五部队中落在后头的残兵,没准能借着风沙掩护逃回来——哪怕逃不回来,也能拖住元骑兵的速度,等着葛、晁二将整好队,黄沙散尽的工夫,足够二将率大批精骑反打回来。”
“可这……一万五对五万,前头火地雷阵又损了兵,这……照旧是绝境啊!”
江凛淡声道:“陷阵之志,有死无生。从军者,穿上甲的那一刻就得做好赴死的准备了,死前多杀几个敌,死得就不冤。”
那老将军心痛地捶了下胸口。这话,说到心坎里去了。
这一场仗都是诸将戴着千里眼看完全程的。最开始火地雷炸了个人仰马翻,元人紧随其后攻来,行军慢的后军毫无还手余地,大片的步兵弓兵被绞杀。
等前头的二位小将整好精骑队伍,早迟了,几千残兵对上十倍之数的敌,死得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