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伴随热浪席卷了整个南城,搅得风云变色,最后一丝晚霞被灰烟压得不敢露脸,瑟缩着逃进了地平线下。
二十里之外的北元军营听着了动静,蒙哥腾地从军姬怀里翻身而起,盯着南面的战火目光浮动。
“是谁在攻城?”
赤城早破了,北面的长城破了口,南面坚壁被他们几万吨的火药轰成了粉,祭了三座图腾塔,还有谁会攻城?
十几个将官全从各处跑到哨塔上张望,惊疑不定:“盛朝人要夺回赤城?”
“那一座空城,他们夺回去怎么守?”
“蒙哥!会不会是中路主帅攻下了大同,朝着咱们东路攻过来了?”
“不可能!要是大同破了,主帅怎么会不给咱们信儿啊?”
“那还有什么人会攻赤城!盛朝人自己带兵进城就是了,怎还用上火炮?”
其父拖雷留下的家臣沉思道:“速不台大帅一直信奉兵贵神速,择机而攻,兴许是令信还没来得及送过来。”
“蒙哥!再不抢攻就迟了!管他是谁跟谁打呢,过去全收拾了!”
蒙哥目光阴沉,喝了声:“都住口。”
这些日子被盛朝人的天眼盯着,他连探子都布不到那么远去,一旦前哨在上马关的方圆十里内露头,必定有去无回。
没有探子的军队就是失了眼,叫他成了个瞎子,只能在深夜隔着十数里地,听炮火的动静揣摩他们的动向,这真是莫大的耻辱。
可战机不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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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哥一挥手:“莫日根,你带五千探马赤去探探,别着急攻,缀在远处先摸清盛朝人在干什么。”
莫日根雄赳赳地上了马,喝了声:“愿为大帅马前卒。”带着五千人去了。
他们有最健硕的战马,二十里眨眼便至,离得越近,越觉得惊怔不已。
——到底是几路人马在打?为何城中火炮声不绝,远方还有万人在观望战场。
——中原人起内讧了?将帅兵变了?找了块地方下生死战?
没听说中原人有这风俗啊!
莫日根只觉得自己的脑子要崩溃:长生天在上,这他娘都是谁打谁啊!
今夜月明,哨兵又拿着千里眼,很快看到了元人的踪影,尖利的鸣金号响彻整片战场。
“休战!元人来啦!”
令声如浪潮般在红蓝两营中一浪一浪地传,很快止了战。南面司老将军领着观战的一万余人也飞快整队,分左右两翼,朝着北方的蒙古兵合围而去。
所有的攻城械全停下了,火炮兵立刻转炮口向北,重新填药点火。
“别攻!”江凛喝了一声:“叫我看看。”
他站在赤城最高的望楼向下望。
这是江凛头一回看见元人的军队。
他们行军极安静,马跑时不嘶鸣,马停后也不俯脖子吃草,悄无声息地伏了过来,似月夜下突然长出来的一片兵马俑。
元人多数身量不高,史书载“鞑人身不甚长”,论身形剽悍,比盛朝的前军也没剽悍到哪里去。
将官不往小兵中躲藏,大喇喇骑着马在最前边。
看他们止了战,不攻,元人那小将竟也不跑,隔着不到二里地与赤城相望,是在观察他们的动静。
陆明睿气得重重砸了一下垛口:“想攻也攻不着,火炮射距不够——北元人猾得很,早摸透了咱们什么炮能射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