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喜欢翻译,不乐意身边一直有一个不熟悉的人跟着,但在异国他乡,能找到一个可以毫无顾虑聊天的人还是有点难度的。
时尉和外国人你来我往地拉近了一些关系,时尉才问他需不需要导游。
时尉找的这人一看就很自主独立,不过这样的人才方便时尉推销自己。他们有一些钱,背着着个大相机,对中文一窍不通,但又喜欢各种各样的文化,会很乐意花钱雇佣一个“朋友”来一起谈天说地地了解一下这个地方的历史和文化。
白人男人介绍,说叫他托尼就好。
时尉是打着练习英语的旗号来的,说着蹩脚的英语一边跟托尼聊天,一边给他介绍香山这边的风景和历史。
托尼许久没和人聊天,猛一下有了三个朋友可以聊天,一张嘴说话就停不下来了。
时尉的说话速度不行,但听力却足够厉害,所以还能跟上一点。而林峰和徐施湾就不行了,他们连听托尼说话都困难。
除非托尼放慢速度,用一个词一个词往外蹦再给他们一点思考回想余地的时间,他们才能反应过来托尼在说什么。
所以这就导致了托尼说完三四句话,两人才能抓住一两个词的意思。
半天下来,时尉三人陪着托尼转了大半边香山,拿到了两美元的小费,另外还从托尼身上赚到了十几块的纪念品利润。
托尼美滋滋乐颠颠儿地带着精致的纪念品抱着满满一大盒的胶卷回去了,时尉也满意地背着所剩不多的空背包和大把的钱回去了。
托尼买了不少纪念品,他买得开心买得兴奋,其他的外国人也蠢蠢欲动地掏钱想买。加上时尉会说话,嘴里出来的英语虽然不太好听,但内容让他们听着高兴啊!你买一点,我买一点,很快就把时尉他们三人带上来的一堆东西给买完了。
林峰和徐施湾目瞪口呆地看着时尉游刃有余地在一群外国人中推销着自己,推销着自己的卖的东西,也目瞪口呆地看着时尉一把把地把钱装进袋子里。
从公交下来的时候,林峰和徐施湾的眼睛还是直愣愣的,脚步发飘,俩人一前一后地将时尉堵在中间,疑神疑鬼地往周围张望,生怕别人是不知道他们这里有钱!
“行了!”时尉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们欲盖弥彰地动作,“明天周日,你们带着包,自己揽客当导游去,卖完了东西再回来把本钱还我!”
“不、不行的!”徐施湾一听时尉这么说就急了,整张脸立刻胀得通红。他的皮肤黝黑,加了红之后,整张脸是黑里透着红,红里露着黑,瞧着就像是煤矿里出来的小可怜。
不过和小可怜不搭边的是,他的身材高大,将近两米的大高个,身上没几两肉,瘦得不行,这样瞧着就更高了。
“时尉,你今天就别再给我俩钱了,今天都是你自己出力出累,我俩就在旁边干看着,我没钱拿那个钱!”
时尉昨天就和他们说好了,不管今天怎么样,两人帮他把东西背着,背一天就算一天的工钱,一天五毛。
这价格在时尉看来就是绝对的廉价劳动力,但对林峰和徐施湾来说,这就是好几天的伙食费,省一省饿一饿,抗半个月也是够的。
俩人今天就看着时尉自信大胆地说着流利的英语和外国人交流,而他们,连听懂都困难。
他们一直都知道自己和外面的差距大,但知道归知道,亲眼见识体会到了这种巨大差距,那又是不一样了。
那么直观,那么震撼,那么……让他们感到自卑。
“林峰、施湾,你们知道你们最大的毛病出在哪里吗?”时尉看着林峰,这个坚强地男人扛起了几个村上千口人的重担,但他也不是一开始就扛起来的。
林峰前几年过得非常困难,他没有选择学校的分配,而是果断地回到他那个生养他的地方。生活几次将他差点压倒,流过泪卖过血,在撑过去之前,他也曾经迟疑过,曾经绝望过,但好在都坚持下来了。
但既然都重新来过了一次,时尉想帮帮他,帮帮这个善良而正直的人,帮他生活减少一些不必要的弯路。
徐施湾的家庭条件算是他们五个人中最好的一个了,他爸爸还在世的时候是副厂长,但就在两年前,一个失误夺走了厂子里十几条的人命,其中就有徐施湾的父亲。
他的父亲是家里的顶梁柱,一家子几十口人就他爸一个是城市户口,他倒下了,家就塌了。徐施湾的家庭情况本来就不怎么样,他母亲精神上有些疾病,爷爷那边一大家子人等着他爸接济,存款本来就没有多少,更别说其他的了。
厂子里出了十几条人命必须要有一个管事的为这件事情负责人,而他爸,一个在事故中去世的高层人员,自然就是最好的负责人了。
因为这个徐施湾家里就只得到了一些象征性的补贴,连工作岗位都没有分给他们一家。
“还记得我们的高考成绩吗?咱们三人的英语成绩都差不多,施湾,你的英语分还比我高十多分呢!我都能做到的事情,凭什么你们就做不到了?”时尉的语气坚定。
“我也不是一开始就这么厉害的。你们听我的英语就听不出来吗?带着口音,还是那么蹩脚,和人外国人一比,那是真的不好。但就能因为我的英语不好,我就不练不挣钱了吗?”
被时尉这么一说,林峰和徐施湾都羞愧地低下了脑袋,咬着嘴里的嫩肉压抑住涌上来的失落和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