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尉看着石三水眼眶里快要溢出的眼泪又觉得自己的腿开始隐隐作痛了起来。
在最肆意的年纪成了残疾,只能被一间小小的屋子限制住,连看到的天地也变得小了起来。这种感觉是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了。
石三水的哥哥最后会出事,家庭的贫困是一方面,但更为重要的,是心已经死掉了吧。
时尉懂的。
所以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帮那个尚未谋面的人一把,就像上辈子石三水拉了他一把那样,至少,别那么绝望地选择自杀。
第123章
时尉来过之后很快又走了,但石三水的心情却是怎么也静不下来了。除了母亲之外,哥哥石大金是石三水最后的亲人了。
石三水的父亲去世得很早,在她的记忆中,一家人活得总是很艰难,饥饿、疾病、死亡、贫穷……他们一起在生活的边缘挣扎着,挣扎着。石大金是哥哥,身为长子,被生活磨砺出的身体很能扛重压,他执着地活下来,执着地让妹妹和母亲一起活了下来。
但人的执着与坚强是有限的。腿断了之后,石大金就变了。
过去的他虽然辛苦,但脸上还是能带上笑容的,或是为了一毛钱,或是为了多摘了一些野果……
把眼睛睁开,看向前方,咬着牙活下去。除此之外,像他们这样的穷人也没别的办法了。
但所有的坚强和执着在断腿面前也失去了言语失去了色彩。他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了,找不到欺骗自己的借口了。
断腿的时间不算长,但对石大金来说,他或者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痛苦都是折磨,连呼吸都是带着晦气的。
他很多次地想要死,也真的很多次地准备去死,但大概人都是那种怕死的动物,即便真的想死,也会有巧合或是力道,一次又一次地被救下,一次又一次地听着母亲和妹妹痛苦的哭声。
石大金放弃了自杀,但苦闷和愧疚郁结于胸,本来就不算壮实地人一下就瘦成了皮包骨。
“哥哥哥哥——”石三水强打着精神压抑着激动和感激的心情把店里的事情忙完后,她就以最快地速度冲回了家。
石三水正躺在床上编草席。
石家并不宽裕,虽然现在有了石三水的一份稳定收入,但是对这个负债累累的家庭来说,一个月三十多的工资并不能给这个家庭带来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年龄上说算不上年老的母亲瞧着便已经很年迈了,但是身为长子的他却只能靠着母亲和妹妹养着。除了多浪费一些钱外,他不能有其他的任何作用了。
石三水在尽力地想要减轻一点家庭的生活负担,但他能做的事情有限。除了编编草席这类简单不需要力气的手工活,他也做不了其他的。
“怎么了吗?”石大金是想挤出一个笑容来面对他的妹妹的,虽然明知道这种黑得根本看不清任何东西的环境里妹妹根本看不到他的笑容,但他也想竭尽所能地别让妹妹那么辛苦。
“你还记得我一直和你说的老板吗?他今天问我了!他说、他说——”石三水因为太过兴奋不小心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石大金连忙去拍她的后背帮她顺气。
屋子里虽然黑暗,但是兄妹俩早就习惯了。不管是蜡烛、手电筒还是灯泡,都是这个家庭负担不起的“奢侈品”,从小在这个环境里长大的兄妹俩早早地就已经习惯了。
“慢点慢点,没人不让你说。”
石三水抓着石大金的手,被剪得干干净净的指甲几乎要嵌进石大金的手臂里,她的眼睛很亮,亮得哪怕是这样的夜晚,石大金也能看见一点她眼里的泪花。
“哥!我老板说,他想请你干兼职!”
石大金愣了住,久久没能缓过神。
这句话,从他残疾以后,就再也没有听过了。
心神不宁的石大金纠结了一个晚上,在自我怀疑的边缘失眠了一整个晚上,但最后还是被石三水拉着去了麻辣烫店里。
然后跟块木头似的没有任何意识地跟着石三水串了半个上午的签子。
时尉临近中午的时候过来看了一眼,没有说太多,只让石大金先干着。
石家穷,但正因为穷,不想再被人从卫生上瞧不起,所以即便是残疾的石大金,也把自己收拾得很干净。他的手很巧,即便是在黑暗中也能灵活地编着草席竹篾,所以串签子这种活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不仅如此,他的手里还十分地用“准头”,不管是菜还是肉,串串瞧着都差不多。
时尉只和石大金说了两句很普通的话就走了,但是石大金去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看了很久很久。
——
甜点屋发展得不错,每日的营业额都保持在了一个比较稳定且高水平的数字。第二个月的时候,时尉又把招工启事贴了出去。
石三水见他又招工,心里有些忐忑,犹豫了大半个早上。
时尉瞧出来了,便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也、也没什么太大的事,就、就……”石三水吞吞吐吐地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一咬牙将自己心里的疑问说出来了,“店长,您是不是对我的工作有点不太满意?您说!我一定改!真的!”
石三水对这份工作很珍惜,工资给得高,干的活不多,工作的地方也是干净明亮全是读书人来的地方,她心里不知道有多喜欢这份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