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
是的。
还能和好如旧?
她笑,又抬起了脖子。
当然,婚姻就是缝缝补补。所谓的举案齐眉,琴瑟合鸣,夫唱妇随,哪里有?一个装聋子,一个做瞎子,装聋作哑,也就那么天长地久的一辈子。裴非衣是个好女人,她能做到看见当没看到,听到当没听到,发生当没发生。我以前一直以为她不知道李亿在我之前,还有别的女人的。你知道她说什么?她都知道的。她说,茉莉,天下乌鸦一般黑,换一个男人,也未必好得过李亿,只要他不离婚就成了。
裴非衣太悲观了。
不,我赞同非衣。因为这才是生活,这才是真正的天长地久。永恒,只是个童话,谁能爱谁多久?谁肯爱谁多久?
她说着,仰起了头,看着远处,我觉得那笑,有一丝苦涩。
茉莉,你太通透,不要想得太多。我劝她说,凡事只能看七分,剩下那三分,何不糊涂?
她却把话题一转,李医师,谢谢你,这段日子,麻烦你听了我很多心事。今天我来,是和你告别一声。
你去哪里?我一惊。
浙江临海。
去那个地方干什么?
看杨梅,杨梅熟了。她说,林廊说他家乡的杨梅熟了,我要他带我去看。林廊说杨梅熟了的时候,漫山遍野的杨梅树,凝翠流碧,闪红耀紫,好看之至。林廊还说,杨梅是水果里最性感的,只是杨梅的好,只有一两日,过了,就不新鲜了。你说,杨梅多么像爱情‐‐那么好,那么短。爱到红里发紫,酸里带甜,最好的日子一过,就发黑变味,不好吃了。
她喃喃自语,我正要打断她,她却望着远处,侧了耳朵,说,你听到汽笛响吗?我听到了,真好听……
我什么也没有听到。我的耳朵听力很好。我看着她苍白而恍惚的脸,想起她说汽笛的响声就是相遇与别离,宿命和漂泊的声音,突然感觉有点不吉。
茉莉,不要去。我阻挠。
她笑,行程都定好了,去不了,会错过那&ldo;好&rdo;。
她说好字的时候,表情有点类似孩童。
显然,她要那点好。
农历五月初五,端午节,我正坐在诊所里,翻看着报,电视机里播放新闻:今日午时,&ldo;飞燕&rdo;台风突然登陆浙江,宁波,温州,福州,临海,造成大量杨梅腐烂变质,临海地区还造成两人死亡……
我心一跳。
有幽幽女声传来,她杀了他,她终于杀了他!
我跳了起来,是谁说话?
这声音显然不是电视里的。
办公室里,只我一人,晴天白日,哪儿来的声音?
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