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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第1页）

他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明黄卧龙香囊，那精细繁复的绣样在灯光下放射着质地不凡的流光。这是皇室至亲才有的御用之物‐‐胤祥曾经说过，他小时侯受兄弟们欺负，连一个这样的明黄卧龙袋都不敢戴。这个要给我?

&ldo;这个给你，若有什么意外，或许用得上‐‐没有人敢伤你。但邬先生说得不错，此物也可能招祸，所以平日里要小心藏好，凌儿……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你。先听我说完‐‐今后不能写信，太危险，但我会去看你，没有意外的话每年都可以去，有十三弟在，我也放心许多，他去那里还不是骏马回了草原?但你要帮我看着他，他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或许烦躁郁闷了，谁都不知道会发什么疯，你一向伶俐，要多劝着他。&rdo;

他扳正我，看着我的眼睛：&ldo;还有，好好照顾自己，我要你和十三弟都完好无缺的回来。知道吗?&rdo;

只来得及点点头，便已被他揉进怀里。但我心中有个疑窦，好奇这些天一直在累积……

&ldo;王爷……胤禛，八阿哥他们，究竟是怎么发现我的?&rdo;我仰头看他，他的脸色阴情不定的变得可怕起来。

&ldo;……你是在责怪我没有保护好你吗?&rdo;&ldo;不是的!……&rdo;除了否认，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一个可怕起来的胤禛。

还好他脸色很快缓和了下来：&ldo;我说过，不会再让你受苦的，你不是一直嫌闷，想要到处去玩吗?草原上风光是极好的，那边儿也有人照顾你，你可以去骑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rdo;勉强的挤出一个笑，他问我：&ldo;……你还是可以开开心心的，相信我吗?我能保护你!&rdo;

他在急切的寻找我的嘴唇，一时不再需要言语，但我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如果是最初的我，能去美丽的草原远游，多么自由逍遥，我不是应该欣喜若狂吗?可现在却为了别离而心痛难抑，为什么?

真可怕。我变了。改变我的，是胤禛，还是所谓的爱情?这不重要，但我不能忘了自己……

我觉得自己不自觉的挺直了身子，稍微振作了些精神，就像胤祥刚才一样。

外面人们低低的忙乱脚步声早就渐渐安静了下来，大概都已经准备好了，但没有人来打扰我和胤禛。还是胤禛自己打破沉默：&ldo;今早皇上要在宫里叫&lso;大起&rso;，昨天嘱咐我今早五更先去见他。&rdo;

&ldo;啊?现在怕是已经五更了，王爷!&rdo;我忙从他怀里挣脱出来。&ldo;让我再抱你一下，就一下……&rdo;

等胤禛终于携了我的手出得门去，东方远远的天幕上已经泛起了鱼肚白。胤禛示意僧人打开寺院大门，门口竟然坐着一个人!他背靠门槛盘腿席地而坐，双手放在膝上，身子保持着一种警觉的姿势，所以当门刚开了一条缝，他就一跃而起，转身面对寺内站定，手按在腰间一把长刀上。

&ldo;年羹尧?&rdo;胤祥吃惊道，&ldo;四哥，他一个堂堂四川提督将军，怎能就这么跟我们跑了?&rdo;

&ldo;我给他讨了趟差使，正好可以送你们到乌珠穆沁草原，这一路我才放心‐‐亮工回来就是四川巡抚了。&rdo;

&ldo;谢主子提拔!奴才定将十三爷和凌主子平安交到喀尔喀台吉手中。&rdo;年羹尧头也不抬，跪在原地恭肃磕头答到。

&ldo;去吧，等你带回来的平安信儿……&rdo;

胤禛轻轻把我的手送向马车边的碧奴，我只好由着自己僵硬的被扶上了马车。胤禛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成我心上的羁锁，让我心甘情愿不自由?我会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去想这个问题……

马车帘外，人们早已换好了马‐‐有些适合拉车，有些适合骑乘。年羹尧骑上了踏云，胤祥一掀帘子也要上马车来，胤禛突然叫到：&ldo;胤祥!&rdo;

&ldo;四哥?&rdo;胤祥连忙转身。&ldo;……胤祥，替我照顾凌儿。&rdo;

沉默。

&ldo;凌儿，替我照顾十三弟。&rdo;他声音闷闷的，我突然就泪盈于睫。

年羹尧在前带路，两辆马车一辆坐着我和碧奴、胤祥，一辆装了满满的不知什么东西，孙守一、阿都泰和武世彪骑马跟在后面，因为此行是以年羹尧的差使为幌子，后面还光明正大的跟了年羹尧的大队亲兵。

我从马车旁的窗户伸出头去，看见寺门前胤禛的身影渐渐变小，却以一种坚定的姿态伫立，我们背对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而去，胤禛身后的天空，已经染起了霞光万道，看样子，多日的阴雨选在今天结束了，风卷起他的衣角，我的视线已经模糊得不能看清他最后一眼。

白花花的芦苇在道路两旁摇曳，远处天空清淡的蓝着，芦苇丛中掩了冰凉水波的寒影，我甩下帘子，不想再看这丧气的风景。蜷缩着腿坐在我对面马车地面上的胤祥却突然说：&ldo;别放!让我看看!&rdo;

胤祥这几天都沉静得不像他，此时的专注倒像是想起了什么，我疑问的看着他，他已经在大声问道：&ldo;孙守一，现在到哪儿了?&rdo;

马蹄声从后面赶到马车旁边来，孙守一谨慎的答道：&ldo;十三爷，咱们还有十几里就到仡山镇了。&rdo;

&ldo;什么!为何不走热河?!&rdo;胤祥勃然怒道。&ldo;回十三爷，年将军说这是四爷吩咐的路线，从热河方向就太往北绕了。&rdo;

胤祥猛的一跃就要掀帘子出去，我早知他又不对劲了，一直在盯着他，见他这样，眼明手快已经一把拉住了他的袖子。但他一跃的力量何其大，我被拖得从舒服的座位上猛然跌落，又被拖得在地上滑了一下，胤祥似乎才感觉到，诧异的回头，连忙又放下帘子来扶我。

&ldo;凌儿你这是做什么?&rdo;&ldo;十三爷你这又是做什么?&rdo;我觉得自己的样子很狼狈，揉揉摔痛的腰，掸掸身上的灰，重新坐好，笑道。

&ldo;我……&rdo;胤祥泄气的坐下来，想了一想，复又叫到：&ldo;年羹尧!叫大家停下来休息，你进来，我有话说!&rdo;

年羹尧非常有礼的只在马车外磕了头低声询问。

胤祥固执得近乎无理，年羹尧态度恭顺，以理晓之，但也丝毫不肯让步‐‐争论的便是要不要去热河的问题。

我听得不耐烦，见胤祥气得鼓起嘴，年羹尧也没有松口的迹象，少不得要插个嘴：&ldo;十三爷，这大队人马停在路中间不成样子，要去热河也不急在这一时。年将军，听说没多远就到一个小镇了?&rdo;

&ldo;是!&rdo;&ldo;十三爷，天色不早了，不要耽误了行程，不如先到前面小镇上让大家休息了，慢慢才好商议，要去哪边，明天再走就是。&rdo;

胤祥颓然不语，马车很快又走动起来，到小镇上的时候，前方平原上正好只剩下半个太阳，涨得通红了脸，努力支撑在地平线以上。

小镇太小，没有设驿站，年羹尧大手一挥包下了镇上最大的客栈，见是一群&ldo;兵爷&rdo;，客栈里的人点头哈腰诚惶诚恐供瘟神般忙乱起来。我和胤祥不能露脸见生人，但热水饮食很快就由碧奴周全的送进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