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到门口守着的一个军士手上拿过一个长长的包裹,解开来,是一只琴盒。他双手托上,由丫鬟转交给我,揭起盒盖,邬先生的琴依然静静躺在盒中,平静得仿佛从未随我经历那一切。
心头好象放下了一块大石,抱着琴坐下,强压着自己才能平静下来:&ldo;这么说,十三爷……&rdo;
&ldo;这琴是性音等人在那四周找寻到马车得回的,他们在当地找了三四天。另外,听邬先生说,前阵子四爷听说十三爷生病了,特向皇上请旨,皇上准了御医进十三爷府诊病,十三爷身子是寒症,慢慢调理即可,这症候并不十分要紧。&rdo;年羹尧十分机警,连忙接着我的话说了下去。
这么说来,胤祥他们在原地徘徊了三四天寻找我,后来也平安回了京城,还用了个进府看病的办法把人又换回来了。&ldo;我明白了,平安就好。&rdo;我点点头。
&ldo;是。&rdo;
&ldo;对了,武将军呢?&rdo;
&ldo;这个……奴才不是十分清楚,只听说不慎坠马殉职了。&rdo;
&ldo;死了……?&rdo;
&ldo;主子……&rdo;年羹尧转头从薄纱帘子往外看了一眼,胤禵正在与几个将军热闹的说着什么,我看看四周的丫鬟,冷笑道:&ldo;年将军只管说罢,外头戏闹成这样,也听不到什么去,再说,十四爷听了什么去又如何?现在还有什么没捅破的窗户纸么?&rdo;
年羹尧眼中精光一闪,说:&ldo;主子看得透彻!只是,到底也没人敢……&rdo;他看看我又说:&ldo;主子不必忧愁,须得好生保养身子要紧。年某不才,没有找到什么好的药方子给主子疗伤……&rdo;
接着他就开始细问我的伤是怎么样的,又在如何医治。我想这瞒无可瞒,胤禛迟早会知道,只好简单的给他看了一眼用毛皮裹住保暖,活像大象腿似的脚,说,脚伤一直都是大将军王亲自看视绑扎,从未假手他人,我十分感激大将军王。
&ldo;既有大将军王这般上心,又有京城名医,还请年大人转告……邬先生,不必担心,就说现在好很多了,不久就可痊愈。&rdo;
年羹尧在想着什么,对我的话不置可否,但听着外面第二出戏结束,戏子们已在台上谢赏钱了,连忙又往门外随从军士手上取来一个檀木盒子,到近处跪下低声道:&ldo;虽如主子方才所说,但现在就算四爷也不得不谨慎些,不像九爷那样……四爷只让年某带一句话给主子:主子捎给四爷的是什么,主子还请仍记得什么……年某不才,恨不能为主子分忧,代四爷捎了点小玩意,给主子解闷。&rdo;
我正在想着胤禛说那句话时该是什么表情,看了一眼那个毫无装饰,雕花倒十分精细的黑沉沉盒子,接过来顺手打开了看,毫无预兆的呆了一呆:九颗龙眼大小的珍珠一样大小,并排镶成一把精致的发饰头梳,除了金的镶座和梳齿,别无其他累赘,风格简约脱俗。
&ldo;这几颗珠子是海里的鲛珠,摘取不易,难得的是一般大小,别的也不值什么,就是个玩物,聊表奴才心意。&rdo;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又匆匆说道:&ldo;明日年某就将启程回兰州,下次押粮过来恐怕要等到开春,才能再来给主子请安。还请主子放宽心,早日养好伤,以免四爷挂心。主子保重,奴才先告退了!&rdo;
年羹尧头也不抬的退了出去,他的身影刚回到席上,几位将官又开始嚷嚷着向他劝酒,紧接着第三出戏开锣,一时喧闹不堪。没有什么理由再留在这里,我嘱咐丫鬟们不要声张,悄悄退出,仍从来时的后门离开了。
锣鼓之声还未远去,我正在颓然思量,突然感觉小轿停了下来,多吉粗重的声音低低说了句什么,一个丫鬟在外边低声说:&ldo;主子……&rdo;
&ldo;怎么了?&rdo;我掀起一条缝往外看,现在才出了戏园子,在一条通向后园的夹道上,所有将士都赏了丰盛的年夜饭,喝酒吃肉去了,外面十分冷清。只见雪中红墙下阴影处站着一个人,站姿在雪中英气挺拔,我正在疑惑,他上前一步,低声道:&ldo;岳钟麒给主子请安。&rdo;
&ldo;岳将军?&rdo;只见他仍是一身甲胄,头盔下面露出保暖的毛皮衬子,我连忙示意多吉扶我出来。
&ldo;不必了!末将只说几句话就走,外头风寒。&rdo;岳钟麒连忙站起来阻止,又面无表情的左右看了看,跟在后面的丫鬟们只犹豫了一阵,就都远远退开了,这时我才发现,夹道前后各闪出几名士兵的身影,隔开众人后又凝然站定,融入夜色之中。
&ldo;岳将军这是……?怎么没在里头过年?&rdo;
&ldo;回主子,虽是过年,西宁到底是驻军之地,夜夜都要巡城的,末将正好带着兄弟们往四门巡夜去。&rdo;
因为刚刚见过了年羹尧,我心里自然联想到一些可能性,看着岳钟麒年轻的脸上有些踌躇之色,好象不知该从何开口,我问道:
&ldo;岳将军这是所为何来啊?&rdo;
&ldo;这个……回主子,当日主子问末将可有入哪位阿哥爷门下,末将确然没有,但四爷对末将一家有恩,末将一直是把四爷当主子看……&rdo;
什么?……难道这种电视剧才有的误会情节居然发生在这么要紧的事情上?我心中一冷一热,险些气不顺,连忙盯紧了他听下文。
可是他说得不是很流畅:&ldo;当年末将家父家叔尚在朝中时,因有些小人胡乱攀咬,在朝中处处受人欺压,若不是先头太子爷和四爷力保,末将一家恐如今早已返乡归隐……&rdo;
&ldo;我明白了,岳武穆公,当年岳飞将军抗击的金国,正是大清前身,正是因此,当今皇上选定武圣人之位时,才立了三国关云长将军,而难立岳武穆公,此事,也真是为难贵族人了。&rdo;我不耐烦,连忙替他解说了。
&ldo;正是!四爷和主子都如此明白体谅,是岳家人之福。&rdo;岳钟麒感激的看了我一眼,说话轻松流畅了些,又低头继续说道:&ldo;当日末将未能妥善安置主子,实在是悔愧无地,后来见了四爷的信,才知……都是末将之罪!&rdo;
果然如此……我顿时觉得连命运都在和我作对,心里说不出的疲倦,但还是打起力气安慰他道:&ldo;将军千万不要自责,以当时当地处境,你我都只能话尽于此,将军处事非常谨慎妥当,我很佩服将军。真要怪谁,都是命罢了!&rdo;
&ldo;四爷也是这样说,虽然如此,但末将心中十分不安……四爷前番来信说,皇上已经听到风声了。&rdo;
我心中一惊,又想到一件事,连忙问他:&ldo;现在年将军可知道你来找我了?&rdo;
&ldo;年将军不知道,末将与年将军一向无统属关系,也无甚私交,四爷与我们通信,都是直接密件到本人的。&rdo;
&ldo;哦……你接着说,四爷还说了些什么?&rdo;
&ldo;是!四爷虽然没有说要转告主子,但末将其实不是十分明白其中就里,所以想着这话还是得主子听了才明白的,是故今夜才……&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