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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第1页）

高福儿浑身筛糠，一个劲儿地在地上叩头：&ldo;主子饶命，饶命啊!是他们逼着我干的呀!求主子看在奴才也曾冒死为主子办过差的份上就饶了奴才这条贱命吧……呜……&rdo;

&ldo;我最讨厌背主忘义又没有骨气的人。&rdo;刚柔并济的眉棱骨一抖：&ldo;本主子只会直接杀人。&rdo;

&ldo;歃!&rdo;金属刺进肉体的质感瞬间将此刻涕泪纵横的高福儿送上魂归西天之路，阿九一刀便将其毙命，干净利落，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ldo;拖下去埋了。&rdo;我冷冷的道。

已过了子时，屋内，暖烘烘的火焰突突跳动，不知疲倦似的。茶吊子上的水不时的翻滚着大起大伏。就如同此刻房间里每个人的心事，起起落落、忐忑难安。我和文觉面对面坐着，他闭目不语，我静坐无言，气氛干涸。谁都清楚，这一刻，将是历史上最重要的一夜。

窗外，凛冽的雪花，严冷的寒风，似乎有马蹄声，还有纷沓的脚步。紧接着，&ldo;吱呀&rdo;，雕花木门被粗鲁的推开。我连忙坐直身体，文觉睁开了双眼，面前的，是一个身着铠甲的军人，身上的雪花刚刚开始融化，&ldo;啪&rdo;的一个军礼，仿佛将我的神经绷在了最紧要的关头，他上前两步，神色清明而倔强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摊开他的右手，粗糙的手掌间，一串默契的佛珠，毫发无伤。我的眼皮一闪，文觉&ldo;豁&rdo;的从椅子上站起来，那军人随即收回佛珠，从袖口里抽出一卷长长的，明黄色的卷轴，慢慢展开。

屋外，混混茫茫的黑。天，定局了……

整个王府，灯火通明，人人都身着孝服。那些琐碎的事务，而今看起来竟是此般毫不起眼，一代帝王，康熙皇帝，就在这样一个忙碌、灰暗、处心积虑的时刻驾崩了。没有人知道，他闭上眼睛的刹那，究竟是屈从命运的安排，还是死不瞑目的愤恨。

雪已经停了，我站在雪地里，任风吹动我的发梢，就要离开这里了，突然发现，有好多东西都割舍不下。像是搬不动的回忆，已经牢牢的扎根于此了。那些青涩岁月、朝阳年华，随着历史的车轮正离我愈来愈远。明日的我，和昨日的我，得到与失去的，正在悄悄拉开距离。就像心电图上的波纹，没有人知道下一道出现的会是什么图案，是天堂，或是地狱。

&ldo;侧福晋，该启程了。&rdo;不知何时，文觉踱到了我的身边。

这么些年来，除了胤禛，他是我生命中另一个最亲近的男人，可笑的是，他是个和尚，可叹的是，直到这刻，我还是一点都不了解他。&ldo;大师不随我进宫吗?您可是大功臣，皇上定会论功行赏。&rdo;

&ldo;钱财乃身外之物，功名如过眼云烟，贫僧是出家人，不需要这些。&rdo;

我叹了口气：&ldo;不去也好，皇宫这种地方，吃人呐……&rdo;

文觉默念了遍经，不着痕迹的上前：&ldo;同在雍邸诸多年月，深知侧福晋的为人，临别之即，允贫僧赠予福晋一言……&rdo;

&ldo;玩火者自焚么!大师说了不下百遍了。&rdo;我冷静的瞄着他：&ldo;您放心，如今大局已定，我也就再没什么顾虑的了。我也累了，不想斗了，怎么着我也能捞个贵妃名位，知足了。&rdo;的确，我已经厌倦了带着面具的生活。我想做回自己，从前的懿君。

文觉的眉眼间露出难得的欣慰，可转而，那神情又变的严峻起来：&ldo;贫僧还要提醒侧福晋一句，小心皇上。&rdo;

我一惊：&ldo;大师这话，未免有些危言耸听。&rdo;

&ldo;侧福晋只要等明儿个瞧布拉扎回不回的来就见分晓了。&rdo;

&ldo;你是说皇上会杀他灭口?&rdo;

&ldo;阿弥陀佛!善哉!善哉!&rdo;

&ldo;皇权的征程上，哪一条不是用鲜血和白骨堆砌而成的?他能为了皇上而死，也算是死的光荣。&rdo;我很惊讶于自己居然能若无其事的说出这些话来。毕竟我和胤禛十多年来同床共枕，同塌而眠，也许他的某些性格早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渗透给了我。

&ldo;若是你我呢?&rdo;文觉长长的叹了口气：&ldo;知道的越多，下场就越是悲惨。侧福今以为贫僧不愿进宫仅仅只是不想接受恩赐?贫僧在官场待久了，看多了，也变的世俗了，贫僧是想保命啊!&rdo;

&ldo;你……&rdo;听了他的话，我突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ldo;皇上……他不会……做出鸟尽弓藏的事来吧!至少对你我不会。&rdo;

&ldo;帝王心，天上月啊!&rdo;

我僵硬的站在文觉身边，清冽的风咆哮着。帝王心……帝王心……

&ldo;启禀皇上，众阿哥在乾清门外吵着要瞻仰大行皇帝遗容。&rdo;大内侍卫在回报。

&ldo;传朕口喻，诸位阿哥守灵疲惫，请他们各自回宫外搭建的棚子里暂作休息。&rdo;胤禛的声音听起来很镇定、沉稳。

乾清宫，正大光明匾额下，华贵光灿的龙椅上，坐着适才发号施令的人。一身黄格丝面的朝袍外，披着白色的孝服，缀满珠子的朝冠下是一张冷峻的脸。我踩着比在王府穿的高出许多的花盆底，踏了进去。亮的照的出人的青砖，发出笃笃的声响，在宁静的宫殿里显得异常突兀。

我看着他，每走一步。他坐在高高的龙椅上，肃穆、威压，仿佛有一道高墙，将彼此拦在不同的阶层上，不胜寒，空落落。

未及等彼此开口，新任命的太监总管梁公公焦虑的来回报：&ldo;皇……皇上……&rdo;在他身后紧跟着的是三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还有些叫不出齿序的其余十多人，气势汹汹的闯入殿中，与其说是带路，不如说是拦不住他们的脚步。

我紧张的看了眼上面的胤禛，僵硬的退到一边。

以八阿哥领衔的阿哥们连跪都没有跪，直直的逼视着胤禛：&ldo;四哥，为何不让我们瞻仰皇阿玛的遗容?&rdo;

胤禛漠视的瞥了他们一眼：&ldo;先皇遗体已经入殓了。&rdo;

&ldo;为什么不让我们瞻仰过遗容就将皇阿玛的遗体入殓?难道你怕吗?怕我们看见皇阿玛的样子?&rdo;十阿哥的火暴脾气总是不分场合。

&ldo;你既为皇上，就应该按祖宗律例办事，才能服众。如今你这分明是置祖宗家法于不顾，你算什么皇上?&rdo;九阿哥肆无忌惮的冲了上来，梁公公想要过去拦，却被他粗鲁的一把给推倒在地。

我不安的瞧了眼胤禛，其实我比他们更想知道，在胤禛进宫后到康熙驾崩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胤禛的脸色阴沉，看不出任何表情：&ldo;皇阿玛已经晏驾入殓，如果现在开棺就是对皇阿玛不敬。&rdo;

一直没有说话的八阿哥突然冷哼了声，那声音就想夜晚发出超声波的蝙蝠，让我觉得可怖：&ldo;你之所以不让我们开棺，就是因为皇阿玛的灵柩中藏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你怕别人发现吗?&rdo;

&ldo;放肆!&rdo;胤禛的眼睛瞬时迸发出一道幽幽的光：&ldo;朕是皇上，你身为臣子就是这么忠君的吗?&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