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霑摇摇头,复而又道:“对了,说起新姑爷么,肖大哥醒了。”
任歌行放松地挑了挑眉:“他也该醒了,这么些天。”
晨露未晞,这时节登门拜访的,肯定不是什么喝茶嗑瓜子的闲客,任歌行心里装事,身量又高,没提防被邵府游廊的垂花甩了一脑门子露水,快到了正厅脸上还湿漉漉的,未步入正厅,却见厅内原本坐着的那客人见了他,忽然站了起来,任歌行打眼一见,被那一身青绿的缎子晃了眼睛——
是徐州的那个少年。
杨晏初诧声道:“宋鹤?”
任歌行道:“真是他!”
“任大侠!”宋鹤叫了一声,就要下堂往这边迎,任歌行快走几步,示意道:“宋公子。”
宋鹤朝杨晏初和李霑一礼,任歌行见他眉间似经风露,不像在徐州那般跳脱轻狂,问道:“宋公子为何来此?”
宋鹤叹道:“说来话长。”他似极疲惫,背转过身,往厅内去,任歌行走在他身侧,听他低声叹了一句:“任大侠,我真的走了很远的路。”
任歌行略略思索,拍了拍他的肩膀:“出了什么事了?”
宋鹤说:“帝都出事了。”
任歌行心里咯噔一下:“长安?”
庭前霎时无声。
半晌,邵老爷开口道:“……先坐下说话吧。”
宋鹤叹道:“我坐不下。我这样说吧。”
“我……我从头说吧,”宋鹤道,“五日前,羽林军哗变,羽林中郎将杜如玉言称皇帝昏懦,皆因宠妃狐媚,动乱君心,羽林军一夜逼宫,请旨……清君侧。”
任歌行皱眉道:“杜如玉?”
宋鹤道:“杜如玉不重要,重要的是杜如玉号称清君侧的第二日,临川立即起兵勤王,临川十之八九的精锐全部调往帝都,任大侠,其中何意,我想你是知道的。”
任歌行沉沉地看着他,不发一言。
宋鹤道:“羽林军本来就不是杜如玉能说了算的。它要哗变,要看谁的颜色。”
任歌行明白。
江氏之势,本已可以在朝中称制,只是临川与长安相距遥远,要想一朝江山易代,需得将兵力调往京城才好。
江氏一直在等这个时机。
于是挟持杜如玉清君侧,逼宫,勤王——
师出有名,悍然抽刀。
“勤王……”任歌行低声道,“临川勤王,无人敢应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