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濯扶着阑干站在横木之上。
身后的海岸已经越走越远,远处是万顷无边,海水也逐渐变得清透起来。日晖洒落碧波,那种游离在蓝与绿之间明色缀满星辰般的光点,拖远了就变成泛色的光带。
看久了有些眩晕,温柔之风猎猎,最后也变为麻木的灼烧。
他没在这么高的地方待这么久过。
少年闭上眼,慢慢蹲坐在悬空的横木上。
赵应禛见他久久没有下来,抬首只能望见白帆与栏杆之间飘荡的衣袍,有些放心不下,便也飞身往上而去。
“劝规?”他同样扶着那根竖杆,站在横木的另一头。
路濯在日光的刺激下微微迷了眼,抬头看他,露出笑容,乌发飞扬。
“害怕吗?”赵应禛的声音在半空中显得更加低沉,掺杂了四周飞旋的海鸟鸣叫,更多是与风和悬日缠绵,灌注的情感太多,以至于不停地在青空中下沉。
“没有害怕。”他拉住赵应禛朝他伸出的手,借力站起来。
“在想什么呢?”
“在想……”他们隔着木桩手掌相抵,也是在拥抱。
路濯突然松开他的手指,撑着竖桩借力,一下子跃到赵应禛所在的一边。
男人稳住他的腰肢,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他又说,“在想第一次看见海。”
回孤多山,他的母亲大概没有见过大海,但和他用回孤语说过“海”。
赵应祾曾以为江河就是海。
大概没什么不同,人也望不到江与河的尽头。
但是到头来还是不同的。
大抵就是沧海一粟之感。
但很奇异,那并不是一种反观自己渺小的映射,他只是想说沧海之广阔。
它大概和赵应禛送给他的那块“山海”一样,温柔宽阔。
“真美啊。”他抱着赵应禛的腰,笑一下露出牙齿。
赵应禛低头看他的眼睛,水波温柔,太阳是最透彻的绿色琉璃。
他轻声说是啊。
路濯抱着他不肯撒手,叫兄长带自己使轻功。赵应禛也就应下。
往下跳的时候两人是一起的。
赵应禛一只手揽在对方腰间,另一只拉了原本绑船帆的粗绳,双腿偶尔踏在栏杆上借力,似乎一切都很轻巧,看得底下一众人目瞪口呆。
少年在飞荡至甲板前靠在男人肩头扬声叫了一声,像因为快乐而大笑。
他想如果他们在下坠的时候接吻,心就悬在半空。
要是流泪的话,泪水也会重回眼眶。
或者冲进对方的胸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