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徐婆还在就好了,当初自己怎么没多问一句呢?月牙儿有些懊恼。
回了杏花馆,见伍嫂正在烧火,月牙儿走到她身边,问:“伍嫂,你见识多,可有听说有人把钱放在店铺里,拿利息的事?”
伍嫂压一压火折子,回道:“好像是的。”
见炉中火燃起来,她起身拍拍身上的灰,细细同月牙儿分析:“我听说有些人家会寻相熟的店铺,将闲钱放在他们铺子里,人家倒还会给一定点利息,真是奇怪了。帮人保管钱,不要保管费就很好了,为什么还要给钱?”
月牙儿又问:“这样子做的人多吗?”
“不多。”伍嫂道:“除非是认识的熟人,不然老板不愿吃这个亏。存钱的也担心店子倒了,自己一文钱都收不回来。听说几年前我乡里有一家杂货铺子倒了,几个在那里存了钱的婆子寡妇哭天抢地,闹着要寻死呢!要我说,家里挖个地洞,把钱藏起来,比什么都强。”
这倒不像单纯的储蓄了,月牙儿心想,有一点子集资的意思在里面。
“姑娘问这个做什么?”伍嫂往锅里添了两勺水,提醒道:“莫不是有人想存钱在咱们店里?你可警醒些,别到时候还要自己贴利息钱给人家。”
月牙儿点点头,笑说:“我算学乖了,这种关于钱的事,还要从长计议。”
至少,在她没有明确下一步的策略前,她不会去费力做这件事。
今日是个好天气,杏花馆才开门不久,原先已经预约的客人便到了。
靠近南窗的那张桌子,仍旧是最讨顾客欢心的。即使如今杏花已开至荼蘼,被风吹下好些洒在水里,仍旧有许多读书人打扮的年轻公子,喜欢对着花吃点心,以为是一件风雅之事。
今日坐在这张桌子上的,是三个穿着直领道袍的儒生,才进店,一个穿玫红色道袍的就站在窗前,对着落花吟了一首诗。
月牙儿今日有空,特意梳了一个双环样式的发型,人都显得精神一些。等她打帘子出来,正见着汪六斤一副疑惑的模样,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悲春伤秋的读书人。月牙儿悄声道:“你看习惯了就好,这桌我来招呼吧。”
她将食单放在桌上,笑问说:“几位公子来得真早,瞧瞧想吃些什么。”
坐主位的书生拿起食单,谦让朋友说:“你们看要吃什么,我请。”
“都行都行。”
“随便。”
一番推让后,食单还是回到了原先的书生手中。他本是县学的学子,姓刘,今日难得有一日休沐,便约上同窗好友一起到这杏花馆尝尝鲜。早听闻这杏花馆的老板是个小美人,原以为是名不副实,但如今一见才知道传言半点不假。
刘书生将视线转回到食单上,要说这杏花馆,不亏有风雅之名。就是一份菜单,字迹瞧着都赏心悦目,还画有点心小像呢。
挑个便宜点的,但不能太便宜,免得他俩说我小气。刘书生心想,眼睛只看着价目表。当他看到一个标价“三钱银子”的,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这什么点心?都能比得上一坛酒的价格了。
他飞快地瞥了一眼点心名字,忽然一怔。
一个好友看他忽然不动了,也凑过来瞧。等看清了点心名字,立刻抬起头,眉飞色舞道:“老板,你家有‘泡芙’卖啊?”
月牙儿一时不知怎么回答,难道这时候,除了她家店里,外头已经有泡芙卖了?她怎么不知道。她心里腹诽道,因为纯手工做的泡芙卖的贵,以往很少有客人点这个吃。除了才开业的时候卖出去过一炉,最近都没什么人点。
这三个人看着像新客,是从哪里听说的泡芙?
“额……有的,不过这个数量比较少,做工可比酥油泡螺还要精细,所以价格有些贵。”
连那个在窗前看花的书生听了“泡芙”两个字,也激动的凑过来,将手中折扇一收:“就要这个,要三碟儿!”
刘书生闻言,一双小眼瞪得跟牛似的,正想说“只要一盘”,便见那个看花的同窗挽住他的肩膀:“多亏了刘兄大度,不然咱们哪有这口福。”
“就是就是,全县学的学生,数刘兄最会做人。来来来,我以茶代酒,敬刘兄一杯!”
刘书生笑得比哭更难看,咬牙切齿道:“就先上这个吧。”
做泡芙需要用到烤炉,月牙儿同伍嫂打了声招呼,自己去做了。
因为时间久,为防止客人等到不耐烦,她还特意同六斤交代,要给客人送一叠梅豆去。
梅豆,这三个书生吃得也不少。刘书生还沉寂在痛失银两的悲痛之中,兴趣缺缺,可听见他两个同窗嘎嘣嘎嘣地咬着梅豆,不由得愤怒的拿了好几粒梅豆来吃。
咦,这梅豆的滋味,还真不错呢。
三个人也不说话,闷头吃梅豆,没多久小碟儿就见了底。刘书生一个同窗将六斤叫过来,说:“再上一碟梅豆。”
“这个不卖的。”六斤细声细语,解释道:“梅豆是赠品,一桌只有一碟。除非等位等久了,才能拿第二碟。”
见六斤一副小可怜的模样,三人也不愿与她为难,只是抱怨说:“不知这老板怎么想的,送上门来的钱还往外推。”
只有刘书生一人松了口气,觉得那萧老板真是个大好人。
等了好一会儿,店里的桌儿渐渐坐满了人。眼瞧着后头来的人桌上已经有了点心,他们仨的泡芙还无影无踪,一个书生有些着急,正想催单呢,忽闻见一股浓郁的甜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