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小插曲,让本来热闹的气氛迅速降温,众人自顾吃菜喝酒,一时间冷了场。
黄二爷何等人物,早从康知县情绪变化中嗅到了端倪,目光像利剑一样射向二娘。二娘吓坏了,不知犯了何错,装作加菜,知趣地闪进了厨房。
“吃酒吃酒,”黄二爷爽朗地大笑,圆着场子说道:“吃酒不谈公事。”又以目示众。
众人会意,一起起身敬酒。好半晌,康知县自知失态,于是借坡下驴地突然把话题转向黄子豹说道:“对!不谈公事,但得谈件公私兼顾之事。子豹,上次叫你大哥问你之事,你考虑清楚没有?”
黄子豹原打算婚后去澧州跟随赵知州,哪知赵知州至今没了回音。
他哪里知晓里外,这本是赵知州下的一局棋,名义上是抬举他,实际上是想控制他,往后找个茬儿叫他犯事,逼黄二爷心甘情愿交出玉佛。
现在玉佛“飞”了,谋划流产,岂有回话之理?
好在黄子豹婚后与月花感情不错,卿卿我我,你依我侬,相互不舍,加之尊朱先生相劝此事不看好,外出的念头不再强烈,也就不刻意强求。
镇八方伏法后,潺陵护镇团接管了匪产,酒楼与码头生意不错,月利蒸蒸日上,唯独镖局因无能人掌舵,不少失镖,干不上去,刘团练将此事汇报给康知县,说走镖风险大,需得一个有江湖名望之人打理,建议知县挑选人才。
康知县想到了黄子豹,认为潺陵只有他上马最适合,于是叫黄捕头与黄子豹商量,挂个镇勇副团头衔,出任广源镖局总镖头。
“亲家县老爷提携,晚辈岂可挑三拣四,其实早有此意。”黄子豹离席深深一揖。
一旁的月花,心里暗暗喜欢。她认为留在家乡比去澧州好,新婚怎舍热被褥。
康知县又将目光锁定黄子熊,说道:“子熊,别老守在家,守着潺陵一席之地,正当年华,外面的世界大,对自己添油加点柴,历练历练为好。你这小子头脑活,爱捣鼓枪炮,本县给你找了二个去处,你自己选?”
黄子熊慌忙起身,连连作揖回道:“正想出门闯闯,苦于无人指路,全仗亲家县老爷安排。”
“前段本县给族兄去了封信,荐举你前往广州万木堂深造,昨天族兄已有回复,听说你是个苗子,万木堂欢迎你……再有,天津武备堂也是当今一个好去处,正合你喜枪喜炮之志向……本县不左右你,想好了自己告诉本县……”
康知县说得黄子熊热血沸腾,哪有不依?正要回话,却被黄二爷抢了先:“我看去天津好,豹儿不是习文的料。”
“莫急,你们父子兄弟在家商量一下,定好了,本县再来安排。”
“谢过亲家爷,晚辈一定为您争光,不会给您丢脸的!”黄子熊毕恭毕敬地回道。
康知县笑道:“但愿朝廷多一骄子也!”
神仙妹妹急了,叫将起来:“亲家县老爷,都安排啦,那我呢?”
“你呀?”康知县不由哈哈大笑:“能文能武,还会讲洋话,那就封你个--仲淹大书院文武小先生吧!”
神仙妹妹在兴头上,一时把持不住,双膝跪地,冒出一句讲书人的口头禅:“谢主龙恩!”
众人笑得前扑后仰,甚是热闹……吃着大餐喝着酒,不觉日已西沉,康知县起身告辞离去。
丽儿在宴席上一直静听,很少插嘴,见散了席,向黄子熊丢了个眼色,俩人躲一边去了。这一小动作没躲过尊朱先生的眼,正要叫丽儿一同回,却被黄二爷岔开,叫二娘上茶,坐下后红着脸对尊朱先生说道:“你女乃我女,怕她飞了?伯父我一样疼她。让她吃晚饭后回吧。今有悄悄话跟仁弟商量……”嘬了口茶,放下茶碗,又搓了搓手,傻傻地笑了笑,欲言又止。
要说什么,尊朱先生岂有不知,揣着明白装糊凃地回道:“老伙计,今天怎么啦?有话直说,我还得与子龙回镇在码头上去起盐呢。你家有了盐不急,镇上多户人家早已断盐,知晓?”
“哦……哦……”黄二爷的脸越胀越红,结结巴巴地说道:“你看……本不想现在提……刚才知县说,要子豹去读书,我想,这一去……得一两年吧?老哥……老哥……老哥我就厚着老脸说了吧,我想……不不……我家老三想……做先生的女婿……”
看着黄二爷一副窘相,尊朱先生暗暗好笑,正色回道:“老哥想抢愚弟女儿?”
“接都接不来呢,哪敢抢?”黄二爷心一横,终于冒出了一句正经话:“你不多了个儿子么?师傅加泰山,亲上亲!”
“老哥,当年神仙妹妹过六岁生日,何爷当面提亲你还记得么?”
“记得,记得,一辈子都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