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我不能悲伤地坐在你身旁(16)
--&ot;我是你们小区楼下咖啡店里每天给你端奶茶的服务生。我每天最高兴的事情,就是能在晨光升起的时候给你端上第一杯奶茶。&ot;
秦怡一头栽进飘满玫瑰花瓣的浴缸里。
也只有北京,才盛产如此文艺腔的服务生。
秦怡有个习惯,在美国多年养成的习惯。她必须在早晨读一份晨报,不知道为何,却从来不看社会版。
并且,她也会在黑夜里诡异地惊醒,对着天花板尖叫。为此,她遭遇了邻居的三次投诉。楼上的老奶奶说,她家的猫被秦怡地尖叫搞得失眠,并且醒来之后性情大变--只喝营养快线。老奶奶很愤怒,手舞足蹈:&ot;它以前!它以前只喝水!现在它一天要喝掉8块四毛钱的营养快线!&ot;秦怡只能往上翻白眼,露出二分之一的眼白。
单身美女秦怡,害怕车祸,跳楼,自杀,抢劫,一切的社会新闻。
她在白天一个人呆在屋子里的时候一定要拉上防uv紫外线的双重加厚窗帘,关掉所有的灯,只开一盏小小的台灯,她在日记本里写到,&ot;远看的时候,它就像灯塔一样。&ot;
她坐在木地板上,面前是堆起来比高脚凳还要高的一沓子信。
秦怡有些迟疑,她随手抽出一封,上面写着,roo3001no365londonave这是她在伦敦的旧址,这些信,都来自同一个人,同样的黑色碳素水的笔迹。
秦怡呆呆地看着这些信。有时候它们就像是她阴冷生活中唯一的温暖,有时候它们却是她温暖生活中的阴冷。就好像写这些信的人,既是她在伦敦惨白生活中的温热,又是使她背井离乡的噩梦。
秦怡一封封拆着这些信。
信的内容五花八门无奇不有。
&ot;校门口的宫爆鸡丁真是难吃,花生米是潮的,像放了几年的古董。鸡丁平时就像塑料,周末时候像豆腐。黄瓜像茄子,还是用王致和臭豆腐酱爆出来的茄子。我忍无可忍,对大师傅说:师傅麻烦您给我来份宫爆鸡丁不要黄瓜不要花生不要葱不要鸡丁。过了五分钟,师傅端出了一个个盘子,盘子左边是扣着的二两饭,右边是一小撮盐。2005年7月18日。&ot;
&ot;今天去一个咖啡馆里上网,去洗手间,发现男洗手间里有人。我回到座位上,过了很久,又去,发现还有人。我敲了敲门,里面的哥们儿痛苦不堪--别敲了,我便秘。可是我快憋不住了呀!我惊喜地发现他家的洗手间是单人的。我推开了女厕的门,里面没有人,于是我就站着开始尿了。忽然觉得背后嗖嗖地凉,我一转身,一个女孩瞪圆双眼,像见了鬼--一边跑一边大叫--我的眼睛失去了贞洁!我22年来第一次见到了男人的下体!靠!被看的是我好不好。2005年7月25日。&ot;
第28章我不能悲伤地坐在你身旁(17)
每一个周日,雷打不动,秦怡都会收到漂洋过海的一个白色信封。
&ot;你还是没有原谅我,不然你不会一直都不回我的信。你搬家了吗?今天北京下雨了,我站在阴雨绵绵的窗前,想起我们在海边的时候,我坐在小船的一头喝啤酒。你坐在另外一头梳头发,天也下起了雨,我们在雨中各自坐在船的一边各自玩。你还说,看什么看,小孩!那个时候我就想,你是我从小到大,见过的最漂亮的姑娘。果然。2006年9月18日。&ot;
&ot;今天,我很忧伤。2007年1月1日。&ot;
&ot;今天我去买手机,遇到了一个极品的卖手机的老板。我原本想买一个三星的巧克力手机,于是我就问他,有巧克力吗?呵呵。你猜他怎么说,他说,有哇,金帝的德芙的。要哪种?我一听傻了,我说,我说的是手机!老板就像刚从天上飞了一圈儿下来,说,哦,我这才反应过来我是卖手机的。呵呵。伦敦冷了么?我都戴上了手套,穿上了你送给我的kenzo毛衣了。嗨,都四年了啊。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天空的时候忽然有了时日远去人事全非的感概。2008年3月。&ot;
秦怡闭了闭眼睛,她并不想去想起那段往事,在伦敦的时候,走在一群皮肤雪白彩色眼睛的鬼佬中间,她会偶尔想起那个男孩,他穿牛仔直筒裤,像树一样站在风中,英俊温柔。可是下一秒,她会用力掐掐自己,咬着嘴唇,直到嘴唇渗出血珠。
她知道,她必须用尽这一生所有坚强的力量,去忘记,否则,她甚至无法生活。
很多人的一生,用来升官发财,功名利禄,另外一些人的一生,用来吃喝玩乐,虚度年华,还有些人的一生,用来勤劳勇敢,奋斗拼搏,而她秦怡的一生,最大的期望就是用来遗忘。她必须遗忘。遗忘掉一些人,一些事。
她去庙里许愿,在碧蓝天色下叩响头,
&ot;佛祖,请保佑我,保佑我像一张白纸一样,重新开始生活。&ot;
&ot;秦怡,我只有在夜半梦醒时,才能够清醒地告诉自己,你不会原谅我了。晚上的时候我做梦,白天的时候我做白日梦,只有夜半醒来,我盯着天花板,思维才远离梦境。&ot;
&ot;秦怡,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药,日夜百服宁,排毒养颜胶囊,川贝止咳枇杷露,看,我们身体的某一个部位出了问题,我们都能找到对应的药,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单单记忆找不到可以医治的药,吃下去,就清刷了所有我们做过的错事,让它就像空白页一样不染一尘?&ot;
&ot;秦怡,我只愿时光倒流,重新开始,虽然我也清楚,这句话放在现在说,就是一句庸俗的告别语。&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