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她目睹二人攀谈,无不脸红心跳、眼神闪烁,还当二人好事将近。哪里想到,竟是郑雁声挑破窗户纸,却栽了个跟头。
——这确实不应该,并且十分奇怪。
只是当下,阿萝也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开口,两片唇儿抿了又松。
“德卿,你不要生气了。”她笨拙道,“他不喜欢你,你也不要喜欢他了。你这样好,自有不少人喜欢你,不缺他一个。”
郑雁声扬起泪眸,怒道:“我偏要生气!”
她吸吸鼻子,拽住阿萝纤臂,接上委屈的埋怨:“你知晓他为何拒绝我吗?他、他说他身家不净、太过沉重,怕给我压垮了!”
阿萝本欲挽她,听见这话,动作顿时一滞。
郑雁声浑然未觉,似被倾诉勾出火气,又道:“他以为,他用这般说法推开我了,真是为我好么?这、这混账未免也太小瞧我了!”
“我郑三是什么人,岂会不知他从前往事?”
“说什么……别有缘由、重担在身、不堪托付,像、像是谁不知道似的。”
阿萝愈听愈默,双唇紧合着,久久没有声音。
郑雁声醉得厉害,心里又被情绪冲着,本也不在乎她答复,只向她肩头一歪,又骂起来:“他宋川连畏首畏尾,上敬先祖,下悔旧错,将我置于何地?”
“我郑三什么神通,他竟也不问问我,真当我会怕这事不成?”
“他、他心里想得多,便说出来,待我与他一道解决便是。我喜欢他,他喜欢我,本也该风雨同舟,倘若我郑三虎落平阳,他还要离我而去吗?”
“这般自以为是,倒不如一早就不要喜欢我,何必践踏我心意!”
说到这里,一通怒斥又变为啜泣,飘向阿萝身前,哀哀戚戚地偎着了。
阿萝咬着唇,垂下眼帘,只觉如芒在背。
郑雁声似是不知累,虽不语,仍呜咽咽地哭着,凄婉而哀怨。
月如清流,树影婆娑,照出两张芙蓉面——酣醉者磊落坦荡,清明者赧意微薄。
终于,郑雁声动掌,攀住阿萝小手,勉力撑起身来。
“走。”她打了个酒嗝,话语虽昏,眼底却有明光,“我、我们回都尉府去!”
“我是不会放弃的。他、他休想推开我。”
“待我成功了,一定要写、写簿书来,好好骂他一骂,叫这全天下的懦夫都知晓,这坏东西还不如我一名女子有担当!”
……
二人回府,已是星月交辉时。
阿萝搀扶郑雁声,里外照料着,替人净面、更衣,直待哄人睡了,才轻轻退出屋来。
府内人等多已歇下。独她一人睡意全无。
她挽裙,抱拢膝前,来到都尉府外,徐徐落座台阶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