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枝朝她摇摇头,“没事,是世子。”
陆则屏退丫鬟,进了内室,来到床榻边,垂眼看着江晚芙。小娘子侧躺着,睡得很沉,脸贴着枕,似乎是有些冷,整个人缩在锦衾里,缩成一团,实在很惹人怜爱。
陆则坐了会儿,静静看了小娘子一会儿,眼神不自觉柔和下来,也没叫她,起身要走的时候,江晚芙却像是察觉到什么一样,在枕头上蹭了蹭。
她半睡半醒中,睁开眼,瞥见一抹熟悉的月白,下意识就喊了一声,“夫君……”
陆则自然应她,“嗯。”
听他应了,江晚芙反倒有点懵了,待回过神来,赶忙坐起来,乌黑长发垂落腰间,仰脸望着陆则,“夫君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喊我?”
陆则一一答道,“回来取些东西,过来看看你,见你睡着,就没叫你。”
一句说罢,两人都没作声,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倒是听见庭院中仆妇的洒扫,扫帚扫过地面的窸窸窣窣声响。
江晚芙抬眼望着陆则,陆则见她那双明润的眼,心蓦地很软,张开双臂,怀里便扑进了个香软温热的身子。
她抱着他,脸也贴着他的脖子,整个人依偎在他怀里,两人亲密无间抱着,谁都没说话。
良久,江晚芙才松开抱着男人脖子的胳膊,陆则垂下眼,见她衣袖因方才动作而扯起,露出半截细白的小臂,抬手替她抚平袖口,又给她理了理鬓发。
江晚芙乖乖伸着手,任由陆则动作,她偶尔会觉得,陆则大约是比她年长几岁的缘故,有时候把她当女儿似的。两人刚成亲的时候,江晚芙还觉得,自己照顾陆则比较多,在一起久了,才慢慢察觉,其实陆则照顾她更多些,只是他每回都是默不作声做了,也不作声。
她想了想,仿似吃了糖似的,心里甜津津的,忽的想起一事,才开了口,“夫君……”
陆则握着小娘子的手,应了一声,“嗯?”
江晚芙便把姚小郎君跑出来,然后被她带回立雪堂的事情说了,又道,“祖母想让我帮忙照顾一段时间,我答应了。”
其实她那时答应的爽快,一来也的确是生了恻隐之心,那孩子粘着她,一双脚都那样了,实在是可怜,只当是两人有缘分罢了。二来却也是为了陆则,她嫁给陆则起,就知道,他早晚有一日是要去宣同的,或早或晚罢了,就像永嘉公主在府里等着公爹一样,她也会为了陆则,守着立雪堂,等他平平安安的回来。
小孩儿是陆家军将士的遗孤,她若能照顾好他,也算是为陆则做了件事,至少让那些将士知道,他们为陆家卖命,万一战死沙场,妻儿也有陆家照料。她是他的妻,做这些事,要比旁人更有说服力些。
其它的,她有自知之明,也帮不上什么忙的。
这番心思,她倒是没同陆则说,她不大想说那些分离的话。
陆则也只当她可怜那孩子,便道,“无妨,你觉得投缘,就养些日子。只是别累着自己,有什么事,吩咐下人。”
江晚芙抿唇浅笑,颔首乖乖答应下来,“好,我都听夫君的。”
小娘子这样乖,实在很贴心,陆则低了头,亲了亲她,两人气息缠在一起,角落里的细颈玉瓶里,腊梅静静开着,散发着幽幽淡香。
第74章
陆则到底没在府里久留,刑部还堆着一堆事情等他,他如今虽只是代管刑部,但实际上,刑部尚书要做的事情,他一样都不能推辞。他很快便离府去了刑部。
江晚芙送他出门,又去看了看小孩儿,她还是昨晚听祖母说这孩子的身世,才知道他的名字。
姚晗。斯斯文文的名字,
古书《集韵》里用这样一句话来解释这个“晗”字:天色将明。和陆则的字“既明”,倒有异曲同工之处,江晚芙听罢,越发觉得,这孩子与他们夫妻有缘分,多少有些爱屋及乌的想法。
她去看姚晗时,小孩儿正在吃早膳,绿竹在一边伺候着,见她进来,忙恭恭敬敬屈膝,“夫人。”
姚晗也是眼睛一亮,三两口咽下手里的花卷,跑到她身边。江晚芙牵他回了桌边,抱他坐上凳子,道,“别光吃花卷,噎得慌,喝碗粥。”
绿竹一听,赶忙舀了碗粥,怕自家夫人误会她伺候不用心,小声解释,“姚小郎君像是不爱喝粥,奴婢方才也给他舀了的,他不肯吃——”
话说一半,却见方才一眼都不看那粥的姚晗,抱着夫人刚递过去的粥碗,大口喝了起来,话音顿时戛然而止。
江晚芙自然不会怪绿竹,朝她一笑,“我知道。他不肯吃,也别逼着,哄一哄,或者给他盛一碗在边上,他噎着了,自己会喝的。”
用过早膳,郑院判就来了府里,给姚晗一番望闻问切,当然小孩儿不说话,问是没问出什么。
收回手,郑院判开口,“这孩子的喉舌,并无病症,脉象也很正常,倒不像是身上有什么病。方才听您说,这孩子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大人照顾,兴许是学说话的年纪,没有大人教导,所以不会说话。”
江晚芙认真听着,倒是听懂了,就是说小孩儿不是哑巴,可能是没学过说话,所以不会说。她点点头,又道,“郑院判,还有一事。就是这孩子胃口很大,且只食主食和荤腥,会不会对他有什么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