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及时获取新的信息,哪怕陆升阆父子再聪明,也很难短时间内想到解决困局的办法。
要不是陆蔓这事发生的太突然,她也不会差点忘了告诉陆升阆这么重要的事情。还好赶在了他上朝之前让他知道了。
不知道为什么,琼瑰下意识地没有把秦岁晏救了自己这件事说出来,只是直接略过了。
然而陆升阆和陆司霆还是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的隐藏剧情。
“琼琼,当时那种场景,你是怎么脱身的?”陆升阆皱紧眉头,追问琼瑰。
琼瑰有那么一秒犹豫了下,卡了壳。“······”
柳飘飘就心疼地把她往怀里搂,一边埋怨地望着陆升阆道:“你怎么跟逼问犯人似的,那么可怕的场景,还让琼琼回忆——”
陆升阆叹了叹气,看了一眼陆司霆,对妻女解释道:“她听见了细作的话,相当于扰乱了人家的全盘布置,甚至连先手都成了废棋,更有暴露的危险。如果没有其他人相救,那种情况下,琼琼只会被灭口。”
“父亲是否也怀疑,”陆司霆补充道,“那位救了琼琼的人,更是在背后将咱们家推到深渊的人?”
这几句话仿佛重逾千斤,耳膜一下下被敲打着,琼瑰只感觉一阵凉意涌入了心脏,渐渐弥漫到四肢百骸。
虽然猜出了秦岁晏是端王的私生子······但当时,她的确没有再往深处去想,她只是急着想办法救陆家人脱险。
现在清醒过来再看,陆司霆和陆升阆的逻辑,从各方面都说的过去。
“救我的人······是秦公子。”琼瑰最后低声道。
罗裳馆最高的圆顶小阁楼中。
一个女子正静坐在延伸到室内的三角形木窗前,手中拿着木梳,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自己的长发,眼神悠远空茫,似乎在思虑事情。
她身后的木楼梯突然传来一阵嘎吱响声,来人脚步已经放得极轻,奈何木楼板已有了年头,这番潜入不算成功。
女子未回头便道:“束禾,我说过了,不要进来打扰我,除非秦公子有事要见我。”
然而脚步声并没有停。
女子不耐地转过身去,却在看清来人时愣了愣,又惊又喜道:“贤音,你怎么会来!”
“当然是来看你过得好不好,好多年不见,若嫱姐姐想我了吗?我可是每天都很盼着能来雍京见姐姐呢!”一袭水红长袍的少女撒着娇扑到沈若嫱肩头,像小孩子一样趴在她耳边咯咯笑。
“你这次不是一个人偷偷来雍京的吧?扶启王倘若知道了,还不知道该急成什么样。”沈若嫱笑道:“又不是小孩子了,还这么任性。”
“姐姐还说我,姐姐身为一个名满天下的大花魁,还不是谁都不见,只见秦岁晏那小子呀。”贤音清脆的嗓音如黄鹂一般,打趣着沈若嫱。
说是打趣,其实也有几分试探在其中。
“小丫头,还对阿晏直呼其名,小心被他知道了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沈若嫱笑着点了点贤音的鼻尖,倒没怎么想她话中的其中含义。
虽然咋听“大花魁”这个词,心中突兀地觉得有些不舒服,但是一想到贤音长时间待在北地,对大雍的风俗想必不了解,且年岁也不算大,自然也不懂得花魁何意,沈若嫱便强行让自己忽略过去。
贤音是北边扶启国的公主,几年前曾随着父亲扶启王来过雍京,当时年纪小不懂事,一个人孤身跑进罗裳馆玩,结果在这里差点被人非礼,沈若嫱当时不便出面,便让秦岁晏救下了她。
后来她便不知为什么,喜欢上了自己,一口一个姐姐的叫着,让人心都融化了。
沈若嫱没有兄弟姐妹,心中便将贤音当成了亲妹妹。
说起来,她与贤音亦有好几年没见面,不知这次她会在京中待多久。
沈若嫱满腔心思都放在贤音身上,没注意身后的楼梯又响了起来,贤音却注意到了。
她美眸流转,望着旁边木墙上投射出的颀长身影,突然起身离开了沈若嫱肩头,将自己的流苏裙摆提起一些,扭动腰肢轻盈地转了个圈,然后停下,笑容娇俏,“若嫱姐姐看我穿的这身好不好看?这里的衣服里三层外三层,费了我好大的劲才穿上,好看吗?你还没夸我呢?”
说着,贤音足尖点了点地板,轻轻一跃,在空中旋了旋,群裾大幅绽开,如饱满的花朵一般,越发衬得她腰肢纤细,仿佛花中精灵。
沈若嫱笑呵呵地看着“妹妹”献宝,其实贤音的肤色有些偏黄,不够白亮,但沈若嫱亲姐滤镜满点,一口一个“好看”,赞不绝口。
贤音便更加得意,甚至在空中来了个鹞子翻身,没想到这次却失了手,身子一歪,没控制好平衡,眼看就要摔下来,沈若嫱连忙起身,飞身纵跃过去,想接住她——却不想,贤音大概是处在慌乱中,见到她接过来的手,却叫着“哎呀——”一手推开了,摔向木楼梯那边——
沈若嫱着急不已,转手将袖中丝带翻出去,然而却是来不及了。
“咚”一声,贤音好像掉在楼梯板上。
她连忙上前去看,隔着扶手,正巧看到少女嘟着红唇,一双凤眼盯着离她一尺远的挺拔少年,不乐意道:“秦岁晏!你干嘛不来接住我?!你是要看着我摔死在这里、摔死在你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