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着急了,立刻申辩:“可我已经说了我并不在意,我——”
“但我很在意,”他第二次打断她,如同一个冷酷的审判者,“终身大事并非儿戏,令尊令堂难道会同意我们在一起么?门第之别带来的差异大到你我都难以想象,终有一日我们都会觉得难以跨越这道鸿沟,到时又该怎么办?”
他是极冷静的,坚冰一样冷漠,条分缕析清清楚楚,可这却并不是她想要的。
“我知道这会有困难,可你又何必这么悲观?”她的声音大起来了,企图以此掩饰自己内心的孱弱,“我承认现在我父母是很难接受,但事在人为,只要我们都再努力一些,一定能——”
“可我并不想这样,”她第三次被他打断了,语气更沉也更重,“我不想勉强。”
啊。
这是更狠的一刀。
她的血已经流出来了。
“情动只在一时,往后漫漫余生终将平淡如水,小姐能忍受那样的生活么?”他的残忍还在继续,“我又能忍受多久你家人的冷眼?需要多久才能等到他们的认可?一年、两年?还是十年、二十年?”
她茫然地摇着头:“徐冰砚……”
“何况我妹妹也的确很反对我们在一起,”他却不听,眼睛已经看向别处,似乎连再多看她一眼都不情愿,“她是我最后的亲人,我曾在双亲墓前起过誓说要照顾好她,我不能食言……”
他的话还没完,想来还有一些更令人寒心的后续,可说到这里时却难以为继了——因为她……终于在他面前落下了眼泪。
那并不是很动情的哭,悲伤的情绪还未被感知,她的神情亦有些懵,似乎并不完全明白自己所处的究竟是一个怎样孤立的境遇,直到冰冷的泪水顺着她的脸颊一路滚落她才如梦初醒,怔愣着,不敢相信自己已经流泪了。
……狼狈又伤情。
他清楚地看到了她的破碎,瘦到青筋迸出的手在身侧的阴影里紧紧攥成了拳,似乎在极力忍耐着抬手为她拭泪的冲动;她却并不知道他的努力,只看到了男人绝情的侧影,此前她竟一直不知道他是心肠如此冷硬的人,还以为能从他那里得到无限柔情。
“所以……其实你并不喜欢我对么?”
她一边僵硬地自己为自己擦去眼泪,一边声音低低地问他,语气里藏着最后一点小小的希冀,以及浓到化不开的伤痛和苦涩。
“至少没有那么喜欢……所以你不愿意为了我去争取我父母的认可,也不愿意为了我去安抚你的妹妹,尽管你明明知道那天做错的人不止我一个……”
含而未露的字句,绝没有她平素的骄纵和坏脾气,却反而更让人感到她的动摇和苦痛。
……他真的伤着她了。
男人的手在女人看不见的地方微微发着抖,放任对方的眼泪在自己心上留下巨大的空洞,可他却什么都没说,像在默认她所说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