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春觉出她的异常,忙扶住了她,“九姑娘,你没事吧?”
“没事,头好晕……”说着人一软就靠在了大春身上。
大春也是个姑娘家,虽然人胖却也没多大力气。她扔了灯笼,整个人去扶南舟,却是连着自己一起倒在了地上。大春放开喉咙叫人,喊了半天才碰上一个听差的路过。
南舟这会儿整个人都躺下了,大春扶着她,叫她靠在自己怀里,吩咐听差的去叫小轿子和几个大力的婆子来。
听差的应了是,忙跑去寻小轿,毛手毛脚地正撞上回院子的裴仲桁,便说是九姑娘醉倒了,他急着去叫轿子。裴仲桁听完便随着他过来了。
大春身上宣软,南舟抱着她觉得舒服极了,搂着她的腰,整个人往她怀里钻,“婆婆,你身上真软。”容婆婆也是个富态的老婆婆,南舟小时候最喜欢抱着她躺在她怀里。大春最怕痒,被她弄得咯咯直笑。
裴仲桁走过来的时候正看到两个人抱在一处,南舟和大春身上都滚了雪。大春笑个不停,见到裴仲桁像见到了救星,“二爷,快、快把九姑娘弄走。我要痒死了,呵呵,呵呵……”
裴仲桁走近了,撩了袍子蹲下身,拿了南舟的手腕切了切脉,只是醉了。他俯身把南舟胳膊掰开,然后把人抱起来,“去叫万林把车准备好,再铺上软垫子。”大春忙爬了起来,应了声是。
他抱着她慢慢往大门走去。年里大约吃多了,比上回还要沉手。她的脸侧向他怀里,唇还在翕动,听不清在说什么。
“不能喝还喝。”他腹诽。
冬天穿得多,衣服厚,不好使力。她人虽然醉着,却并不老实。裴仲桁走得有些踉跄,很想找根绳子把人绑住。
南舟眉头蹙起来,一脸不快。扬手一拍,正抽到他下巴上,“容婆婆,这人怎么驾车的,癫得不舒服!”又扭了几下,“我要换大马车!”
“一会儿换。”
“不行,现在就换!”
裴仲桁觉得自己跟个醉汉讨价还价有失风度,于是不再说话。
眼见快要到大门了,南舟忽然眉头拧成团,哇的一下吐了。裴仲桁猝不及防,被她吐了一身不说,还差点把人摔下去。
大春正好进来复命,看到了惊叫一声,“二爷!这、这……”
裴仲桁看了看两人的衣服,这样把人送回家不成体统。“去静水园,叫他们烧上热水。再去大少奶奶那里借身干净衣服,找几个大力的婆子。再叫万林给南家传个话,说九姑娘多喝了两杯,醒醒酒就回去。”
大春道了是,忙吩咐下去。他看了看怀里终于安静下来的人,轻轻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到底谁欠了谁的。
几个婆子手脚并用给南舟洗澡换了衣裳,然后抬上了床。南舟还是迷迷糊糊的,但洗完澡往大床上一放,也觉得舒畅。醉语喃喃,“这马车宽敞。”在床上滚了一圈,又睡死过去。
裴仲桁也回了房间,洗了澡换了衣,泉叔已经等在外头了。“二爷,祭牲、香烛、糕点、鞭炮都准备好了,等着您去接五路财神。”
裴仲桁揉了揉额角,“让老四代我去吧,我歇会儿。”
泉叔也瞧出来他精力不济,躬身退下去了。他喝了杯参茶,想起过会儿会放炮,不知道会不会吓着她。只是这样想着,人就已经迈步出去了。
大少奶奶房里借来了两个小丫头,这时候站在静水园里守着,却是伸着脑袋往外看,怕错过了烟花。见裴仲桁进来,小丫头们立刻拘谨起来,不敢再东张西望。
“九姑娘怎么样?”
“还睡着,醒酒汤煮好了,可叫不醒人。”
他摆了摆手,“行了,你们去看烟花吧。”
小丫头们行了礼,立刻心花怒放地跑出去了。
裴仲桁试了试汤的温度,已经不大烫了。他端着碗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纤秾合度的鸭蛋脸,腮上两团醉酒的红晕。他在床边坐下,拍了拍她,人没醒。他耐心地等了一会儿,她还没有醒来的意思。
房外烟花炮竹声声,传进来都变得有些模糊,闷闷的,像是谁在心上捶打。
南舟翻了个身。她身上穿的是大少奶奶的寝衣,他大嫂是个身材十分富态的女人,所以衣服在南舟身上空荡荡的。大约下人穿得时候匆忙,前襟的纽绊没扣好,露了一片春光出来。一颗红色的朱砂痣正在胸间,像落在雪里的一朵红梅。
他素日里禁欲自持,多是心理或生理上的洁癖和习惯,并不是他感官迟钝,也并非所谓的洁身自好。在这样污浊的世界里,总要恪守一些东西,才能让他觉得自己不是行尸走肉。但这一刻,所有属于雄性动物的天性,仿佛都被那颗朱砂痣激发出来了。
指尖轻轻碰到了它,心头一阵悸动。那颗痣仿佛有魔力,神秘而魅惑。她的头发撒开在床上,他的手背轻轻摩挲着,腻滑的触感像是在抚摸一匹光滑的黑缎子。他说不清楚,让他这样心绪浮动的,到底是因为她是一个女人,还是因为她是她。
南舟觉得胸口发痒,梦中轻轻挠了挠。她又调整了一个舒服的睡姿,拥着被子。一条腿架在被子上,那颗痣彻底看不见了。人像个睡熟的猫,不是文静的睡像,却有着妖娆的姿态。
裴仲桁立在一旁,心绪翻涌。闭了闭双眼,把涌上来的欲念压了下去。想起裴益那时候的自辩,“那么漂亮的姑娘,没穿衣服扔在我床上,我忍得住才不是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