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扬怀扭了扭脖子躺在榻上,翘起个二郎腿囫囵说道:“人都来了你还那么凶做什么,聊聊呗。”
虞乔卿感激地看了眼曹扬怀,手上的动作也没停下来,金色的灵气从体内翻涌而出,渐渐笼罩在曹扬怀的周身。
检测到残留着的邪气,她的面色肉眼可见得灰败下来。
见事已至此,褚玄云也没了教训虞乔卿的心思,从柜中取出保暖的狐皮大氅披在他的肩膀上,又兀自后退一步,异议对虞乔卿解释道:“方才和扬怀说过了,王后身边之所以有那么多修士,确实是有了些不正当的术法。”
虞乔卿只觉得肩膀一沉,等到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背后一片温热,裹挟着清冷的幽兰气息。
褚玄云把他的大氅给她了。
有曹扬怀在旁边,她也不好拂了别人的美意,朝着褚玄云笑了笑,便认真听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扬怀在被关押的期间,白伏企图用邪术让她成为一具盛放邪气的傀儡,幸好我们及时赶到,才没有让她的阴谋得逞。”
虞乔卿将身上的大氅往上面提了提,敏锐捕捉到褚玄云话语间“盛放邪气的傀儡”,心中暗暗记下,同时疑惑出声,“既然是傀儡,那修炼此等术法的人在后期会失去自己的意识吗?”
褚玄云摇了摇头,走到一旁的置物架上,抽出落灰的书籍递给虞乔卿,“恰恰相反,这种术法会激发人体内的邪念,并无限放大,如果只是普通人,很难招架住。”
“这一切都只是你的猜想吧?”趁着褚玄云说话的空档,曹扬怀这个当事人反而提出质疑,虞乔卿不明所以,明眸看向男子,接过古籍后细细翻阅起来。
“的确如此,根据你的描述,我猜测应当是催心术,但也不排除其他可能。”
就在褚玄云话音落下的时候,虞乔卿正巧也翻到有批注的那一页,密密麻麻的古文上面用朱红色的笔墨圈出来,页脚还有折叠的痕迹。
催心术,当真是闻名就知晓是什么样的术法。
激发人心底的欲念,抓住软肋。
不知为何,一股巨大的恐慌席卷着虞乔卿的脑海,想到今日和谢听之用传音令联络的场面,忽然不确定起来。
既然已经有了头绪,也不必麻烦他了。
只是为何有种不祥的预感呢?
虞乔卿慢慢翻看着,由于流传下来的古籍,许多字迹并不明晰,歪歪扭扭难以辨认,她仔仔细细读了一遍,才理解上面所说的意思。
“所以这种邪气是寄生在人体内的一种欲念,并且会汲取人的寿命?”看到这里,虞乔卿忍不住皱起眉头,抬起头对上褚玄云的视线,“可修士的寿命本就比人类长,这样一来,并没有什么显著的坏处。”
褚玄云走到她面前,从虞乔卿的手中抽出卷宗,澄澈的视线划过自己批注的地方,严肃道:“并非如此。”
“修士的寿命定然是随着修为而上涨,厉害的大能甚至能存活千百年,这里的寿命指的是精气。”
精气,□□的血液和骨肉,以及灵气。
凡人成为修士后,灵脉就是他们的命,从中能够源源不断产生灵气,可如果灵脉枯竭,那修士也命不久矣。
这里的催心术,汲取的正是修士的灵脉。
听到这里,虞乔卿也觉得事情变得棘手起来,“既然这样,那王爷……”
昨日从褚玄云的话语间隐隐能够猜测出来,旬国之前那位体弱多病的程靖王爷凶多吉少,就算是救回来,修炼邪术的代价是不可逆的,最终他也会因灵脉枯竭而亡。
这句话猛然刺痛躺在榻上的曹扬怀的神经,她轻笑一声,“这个白伏,可真是会戳人的软肋啊。”
这笑声中带着难以言说的苦涩,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虞乔卿噤声不语。
还是褚玄云先开口打破这份沉默,他走到虞乔卿面前,拢了拢她要掉不掉的大氅,见后者要逃避,拧眉轻声道:“别动。”
男子的声音像是夏日浸润在冰里,夹杂着沁润的凉爽,虞乔卿整个人僵直,果然不动了。
见那骨节分明的指尖穿过上面细长的带子,缓缓扣了一个结实的结,虞乔卿呼吸都放缓了,生怕惊动褚玄云,免不得和他肢体接触。
察觉到少女的不自在,褚玄云掀起眼皮,仔仔细细打量她。
摇曳的烛火朦胧她的轮廓,铺就一层美感,细小的绒毛呆萌可爱,浓密的睫毛在眼下留着剪影。
他终究只是克制地帮她系带子,后退一步柔声道:“知道的都告诉你了,快些回去歇着吧。”
如果今日发生的事情不告诉虞乔卿,估计她有睡不着了。
虞乔卿抬眼快速看了眼褚玄云,男子站在背光处,脸上的神情不知是喜是忧,不过还是小鸡啄米地点点头,木讷呆滞离开屋内。
等到关门声响起,曹扬怀从榻上一个鲤鱼打挺,手搭在曲起的膝盖上,怒笑道:“我在这儿感伤,你们倒好,在那里谈情说爱,您觉得合适吗?”
程靖王爷生死未卜,褚玄云和虞乔卿两人的互动看得她眼红,不过她也不是一个执着于儿女情长的人,都被程靖王爷拒绝那么多次,还能够笑谈那段过往。
谁知褚玄云听到这句话,笑着摇摇头,转过身子面对曹扬怀,“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风花雪月又如何,她的心思根本就没有放在我的身上。”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