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段,梁挽颐隐约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一路来都没有车从她旁边经过?就连在村子里时常见到的那种骑着马的当地人,也一个都没有。
如果仔细计算一下时间,韩晴和田悦他们应该已经吃完饭了才对。他们既然坐车,速度肯定比自己快。她应该走不了多一会儿就能和他们的车擦肩而过。
她不会是走错路了吧?
梁挽颐露出狐疑的表情,她边缓慢往前移动着,边观察着脚下的路。
往前走了一段,梁挽颐突然猛地顿住了脚步,表情严肃至极,因为她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何时被雾气包围了。
起雾了
山里起雾是正常的事,梁挽颐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对自己这般说着。
在浓白的雾气里,四周的能见度变得极低,道路越发难以辨认了。她又朝前走了一会儿,视线便只能触及到五米之内的距离了,两边群山的轮廓也早已看不清。
这样不行!梁挽颐再次停了下来,她的冷汗也渐渐冒了出来,到了这时候,她不可能再察觉不出不对来。
现在她有三个选择,往前走、往后退,或者站在原地等着雾气散去。
没有任何一个选择是可以保证安全的。
梁挽颐拉紧了自己的相机包,全身都警戒了起来。她告诉自己,类似的事情她已经经历过不少次了,既然每次都能逢凶化吉,这次也一定会没事的。
整个世界都好像陷在了一片迷蒙中,前路不知方向,梁挽颐便转头向身后看去,可只这一眼,她头皮瞬间就麻了。
因为她的身后挤满了人!
影影憧憧的人半隐在雾气里,似个个都垂着头,紧盯着梁挽颐的方向。即使看不到他们的脸,梁挽颐也几乎感觉到了他们直勾勾的视线。
他们每个人都是相同的姿势,面朝着她的方向,似是在看着她,又仿佛在做一种朝圣。
梁挽颐下意识就想转身逃离,可刚一转身,她却差点儿撞在了一块一人多高的石头上。
梁挽颐猛地后退一步,因重心不稳,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这块石头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她不记得刚刚自己面前有这个。梁挽颐脸色发白,她抬头向那石块仔细看去,却一瞬间头皮发麻。
因为那巨大石块的顶部,竟然生着一张人脸!那张脸栩栩如生,五官清晰,神情生动,就好似是从石块的内部顶出了一张人脸的轮廓。而那张脸上的那双眼睛此时正紧紧锁定在她身上。
梁挽颐屏住了呼吸,咬牙望着石块上生出的那张脸,心跳如鼓,全身发冷。
她一动不动地坐在地上等了一会儿,却什么都没发生。这一刻,梁挽颐也终于反应了过来,眼前这个一人多高、生着人脸的石块好像跟她理解得有些不一样。
也许她不应该用“生着人脸的石块”来形容,而应该称呼它为“石人”。是的,这东西并非石块硬生生长出了一张脸,而是本来就是人工雕篆出来的石人。
那石人不仅顶部是一张脸的模样,身上也有简单的衣饰形状。
梁挽颐试探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她先是盯着石人又看了一会儿,确保石人的确没什么危险之后,才转身向身后那密密麻麻的“人群”看去。
果然,如今再细细观察,那些“人”相较而言都过于高大了,且透着死板和僵硬。所以那些也和梁挽颐身前这个一样,都是石人。
可是她为什么会突然走到石人堆里了呢?难道是因为雾气太重了,所以她迷迷糊糊间就闯进来了?
梁挽颐迈出步子,试探着在石人之间穿梭了起来。除开她差点儿撞上的那尊石像不知道为什么是面朝西方、正对着她的。这些石人皆面朝着东方,双手呈现出一个微微环抱的姿势,绕在身前。
眼前这些石块有个通俗易懂的名字,叫做“草原石人”,是西北草原地区很有名的一项人文景观,梁挽颐以前就有所耳闻。
因草原上多是游牧民族,又族群众多,草原石人最早的源头其实已经无从寻起。整个亚欧草原分布着许多这种石人,关于石人的猜测也有许多。
有人说这些石人可能是守墓石,也有人说石人或许是为了纪念草原上的英雄而修葺而出的,大家众说纷纭,但这些说法都没有得到过确切的论证,
梁挽颐很快就注意到,石人的站立分布其实也有着一定规律,他们均是四个四个地站成一堆,朝着太阳升起的地方遥遥望去,安静沉默得好似维持了这个动作千百年。
“四”这个数字对草原上的人们有着特殊的意义,这源自于他们对四蹄牧畜的情结。这在许多和草原民族有关的神话故事里也有所体现。
例如在维吾尔族长诗《乌古斯汗》中,乌古斯汗便是经历了四十天长大的;在很多哈萨克神话中也时常会有“四十个希尔坦圣人”出现;柯尔克孜族的发音为“kirkiz”,其中“kirk”翻译过来便是“四十”的意思[1]
梁挽颐继续往前走着,其实石人的雕刻手法是有些粗糙的,且因为风雨的侵蚀,其边角已经腐坏。
但那寥寥几笔的五官却极为传神,使得石人们神色各异,仿佛真的拥有生命一般。
拥有生命
这个想法产生的瞬间,梁挽颐就突然全身发凉,一种古怪感从心底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