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像是百年沉寂的渡舟,渡不了他们到红尘之外去,只能亲手铸造一颗千古不化的铁石心肠,在隆冬霜雪里用自己的温柔骗骗自己。
“我要走了。”沈长楼同她说。
玉楼春像是听见了一个笑话,笑出声来:“你要去哪?你还有哪里可以去?”
“此去一别,怕是再难相见。”沈长楼仍然没有应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那就不见。”玉楼春呢喃出声,声音低得像是某个濒临破碎的幻梦,在呼出的白雾里勉强修补着一线生机,“你要我保护的人我都保护地好好的,从此我们就没有任何瓜葛了吧?”
沈长楼望她。
她却望着荒冢,死死盯着,像是非要看出个黑白对错来,却又突然问出声了:“沈长楼,会有人渡你吗?”
“没有人可以渡我。”他应答了,像是将坚冰寒在了嘴里,连吐出的字句都冰得瘆人,“因为世人皆苦。”
“我忘了,你这人没什么在意的。”她捂住脸笑出声,“你不在意成佛成魔,你甚至已经厌倦了生死。”
沈长楼看了她许久,拢起唇角笑了:“有一个同你当年那样的人说要渡我。”
玉楼春提起了些精神,笑笑:“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当年那样……死缠烂打你?”
“他很傻,同你一般好。”沈长楼说,“可惜终究错付了人。”
玉楼春抑制住啜泣声,强行让自己看起来开心一些。
她说:“沈长楼,我不喜欢你了。”
沈长楼微微一顿,半晌却说:“这很好。”
她又说:“你往后要干干净净地死,好好看看地死,别向他那样,死的时候难看得很,你生得这么好看,死的时候一定不要让旁人知道。”
沈长楼很认真地听着,像是最后再听她交代一场。
她深吸了一口气,让泪不再落下来,“你死了以后我肯定不会为你收尸,我会活得比你幸福百倍,我会嫁人我会生子,我会过属于我的日子,和你沈长楼半点关系都没有。”
“沈长楼,你在听吗?”她问。
“我知道。”沈长楼点头,像是在哄着一个撒娇的姑娘,“我明白。”
“沈长楼,我有时是真的恨你。”她呢喃,“我恨你薄情寡意,甚至连哄骗我一下都不愿。”
“可你分明知道哄骗是没有用的。”
“你一直都明白。”
他的声音轻地弥散在风里,玉楼春睁大双眼想要看他最后一眼,只是模糊看见他在风中支离破碎的蓝色道袍。
她说:“沈长楼,我最近做了一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