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楚虞眼睛一亮,他扑腾一下游到最靠近任雀的方向,趴在玉石岸上打量他,似乎在确定什么。
物外纷扰,可楚虞总能一眼盯住他,这叫任雀有些不舒服。
他站起身来,蒜头胖子有所意会,他朝身后的侍女勾了勾手指,象征任雀的竞价牌便亮了起来。
全场一时间鸦雀无声,痴迷、觊觎、渴望、不怀好意的掠夺欲像被狠狠镇压的熔岩,倒着流回蠢蠢欲动的深渊底部。任雀的名字太显眼了,以至于人们不敢看金额,视线聚焦在二楼那酷肖任雀的身影上,抻长了脖子一探究竟。
任雀捏起桌子上放着的一枚挂红绳的开元通宝,锈蚀的硬币表面稍微斑驳,握在手里别有一番滋味。他潇洒一笑,手腕一使劲,开元通宝便从二楼花廊上飞下,划出一道弧线,扑通落进楚虞的池子里。
币落则定,铭彩方成。
任雀踩着栏杆一运力,便落在了楚虞的池子边。
顷刻间,迷蒙大雾笼罩整座无字楼,仿若山间突起滔天云气,雾气甚至包住菩提萝,直伸到中部绽开的枝叶才停止。
客人们被雾围着,水汽沾在衣服上,连身边一寸远的物品也看不清。但他们不敢动,雾气中充斥着任雀的震慑性威压,像一块大石从天而降把所有人压住,动一步便如堕万丈深渊。
楚虞姿势妖娆地伏在石块上,他的眸子被高傲和狎昵充斥,濡湿的卷发一半飘在水里,好看的肩部线条有致。他的尾巴在水底扫了扫,见任雀走到池边,并不动作,只定定看着他。
他似乎对现在的境况了如指掌——是任雀要使出浑身解数让他满意,是任雀该求着他与他共度良宵。
“我左思右想,取悦人的事若搬上台面,难免显得我轻佻出格。”任雀解了外衣,踢掉鞋子,一脚趟进冷泉里。
泉水没过小腿,不到膝盖,着实有些浅。
“更何况,天下人都知,值得我如此对待的,只有你楚虞一个了。”
任雀衣衫半解,露出锁骨轮廓和半片胸膛,他的目光很复杂,似是刻意压抑着什么,又难掩明快的心动,最后实在妥协了,便容许自己放纵片刻。
只片刻……他想。
虽然他已经纵容自己偷走了一个又一个奢侈的片刻。
楚虞的眸子微闪,幅度很小,像日光照进来后泛过一丝深邃,转而又消失不见。他靠在青玉边,手指勾着侧边沉入水面的绡纱,难得露出几分期待。
雾气越发浓郁,甚至连楚虞这样顶尖的视力都很难捕捉到任雀的全部,朦胧罩影,半解的外袍此刻像轻细的纱,勾着柔软的弧度在依稀起舞。
水声潺潺,随舞步流转,一滴一滴淌到楚虞心尖。任雀的身段前所未有的软,平日不舞的人一旦舞起来,连发梢和指尖都在诉说虔诚的欲望。
眉眼下敛,水滴垂在睫毛上,他拂过唇角、锁骨、胸口,外袍便轻飘着浮在水面上,绊住任雀的动作。
任雀生来便会一种舞蹈,那被视为梵鸟对神明的献祭、虔诚低语后的第一盏莲花河灯,漂流在烧过经文的往生湖上。它们会在生命燃至极限时于佛前起舞,诉说自己的忠诚、敬畏和生命涌流的归宿。
现在,他把这个舞蹈跳给楚虞看。
似乎有低沉的梵音响在楚虞心里,牵动着那颗心的跳动,周而复始。
第28章小鲨鱼想被富婆钓走
任雀在无字楼包养了条人鱼这事很快传遍了西梵天,由于铭彩时的白雾来得突然,谁都没法看清任雀在玉石潭中做了什么。他们只听见人鱼的悦动歌声从白气中流出,婉转温柔,水声阵阵。
雾气消散时,池中已无了人影。
他们遗憾地抚手叹息,唯有二楼的许和涛面色震惊,好半天才想起自己在哪里。
“老板吩咐,让咱带您去四楼雅间。”蒜头胖子笑起来颇油腻,他晃着肥胖的身子健步如飞,一口气上了四楼,毕恭毕敬地在雕花门前束手站着。
许和涛听见里头有男人的声音。
“看你人气挺旺,不然以后挂牌出门接客赚钱,也省得别人说我养了个只会空手套白狼的小白脸。”
他走进去,为屋内陈设震惊到。
四楼挑高惊人,浮雕藻井在上方倒扣,下是一汪温度适宜的水泉,玉石铺砌池底,在水面露出圆润光泽。许和涛毕竟出身在底蕴深厚的羲和家,他扫一眼过去,便见到无数种珍贵玉石。
高垂红纱帐幔从镂空木架上垂下,丝丝蔓蔓、层层叠叠,掩着池内人的身影。许和涛撩起绡纱,这才看清任雀和楚虞的身影。
任雀穿着件薄开衫,胸膛下都浸在热水里,他嘴里叼着根不知名的草叶,神色慵懒愉快。楚虞则在池子里仰泳,尾巴轻轻一摆,溅起三两水花。他听见任雀说话,便潜入再游出,趴在任雀腿上盯着他看。
“嗯?你说好不好。”任雀一笑,指尖摩挲了下楚虞的下巴,问道。
“呜……”楚虞微阖着眸子,半边脸蹭在任雀掌心,露出一副无暇思考的舒服表情。
“哥,咱们不找那个给我面具的人吗?”许和涛蹲下身来,在水汽蒸腾的池子边上问道。
任雀收了手,表情淡薄些许,挑着眉瞧着许和涛。“你看见他的手镯,大概是什么样的?”
“这个我记得清,因为我姐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上面雕着莲花纹和奇怪字符,就是中间细两边粗的那种。我姐之前跟我说,那是西梵天特有的手镯。”许和涛思考了一阵,胡乱比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