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元轻哼一声;“皇上把臣招惹醒了,就打算这么走了?”他叹声道:“臣昨晚上熬了大半宿,今天上午又忙了一上午,好容易才睡着,皇上就突然闯进了轻薄臣,现在轻薄完了又想走,你留臣一个怎么睡?”
姜佑在他身上左拧右拧地挣不开,只能告饶道:“掌印能不提轻薄两个字吗?朕错了,朕错了还不行?”
她无意中在他胸前磨蹭几下,两人此时毫无间隙地挨在一起,薛元身子一僵,觉出她胸前隐约的贲起,想到今儿早上看到的一星半点,人清醒了许多,轻一抬手便放过了她,正色道:“皇上轻薄臣,臣倒是不会说什么,就怕传出去对皇上的名声有碍,那就不好了。”
他醍醐灌顶一般,人明悟了不少,再闻着那香味也淡了许多,小孩子的时候这么逗逗倒还是门有趣的消遣,如今她成了少女,反而不好再这么搂搂抱抱的了。
姜佑一下子跳起来,眉梢一动就想反驳,但想到在薛元跟前从来没赢过,只能耷拉着嘴角道:“多谢掌印提点了,朕以后会注意的。”
薛元掀开薄毯直起身,懒散地理了理及腰的长发,漫不经心地道:“皇上找臣有什么事儿?”
提起这个,姜佑来了些精神:“瓦剌上贡了一只白虎,掌印知道吗?”
薛元随意点了点头:“说是今年才捕上来的祥瑞。”他用半盏残茶漱了漱口,转眼问道:“皇上问这个作甚?”
姜佑讨好地帮他捧了外面穿的蟒袍,扬脸笑道:“能不能把它放到御兽园里,朕先去瞧瞧?”
薛元理了理中衣,轻咳了声道:“睡了一中午,嗓子有些干。”
姜佑忙倒了茶递给他,就见他慢悠悠地喝了,转头看向一脸希冀地姜佑:“既然是皇上所求”他微顿了顿,看着姜佑亮起来的脸:“自然是不行。”
姜佑脸一下子垮了下来:“掌印你说话就说话,干嘛大喘气啊?”
薛元倒是不急不忙的:“皇上想瞧,国宴的时候老远瞧一眼就是了,那玩意野性难驯,离近了伤了您反倒不美。”
他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倒让姜佑有些陌生起来,偏偏给的理由又是没法反驳的,她顿了下,悻悻地道:“掌印说的有理。”又唉声叹气地转身走了。
薛元望着她的背影,忽然伸手捏了捏眉心。他也知道姜佑每天都在长大,却都没像今日一般猛然意识到这件事儿,想到她以后会长成脂光米分艳的妇人,会迎娶君后,绵衍子嗣,再把一大半心都分给别人,他心里就一阵不快。
他手指抚过方才她捧上来的茶盏子,轻轻呷了口,等放下时眼底的沉郁已经散了,总归是要分道扬镳,还不如现在远着些好。
姜佑自打从东厂回来,就挠心挠肺一般地等着国宴,好容易盼到那时候,却发现那白虎是关在笼子里的,还离她老远,她就是想瞧个清楚都不能够,正想找薛元让他命人把笼子往前挪挪,东张西望却找不到人,只好闷闷地坐在上首,任由几个太师太傅给她讲经。
其实不光她心里不痛快,薛元现在兴致也高不到哪儿去,站在他面前的许美人垂首袅袅立着,单薄的身子上只披了件披风,看样式也是前几年的,头上手上也甚是素净,并无多余的首饰,白着一张脸立在寒风里,瞧着煞是可怜。
许美人低低咳了声儿:“这次我没被立马送进太庙守灵,多亏了掌印了。”
薛元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一步,淡声儿道:“美人谢错人了,让诸位太妃在宫里多留几日是皇上的主意,跟咱家没有关系。”
这话是真话,上次礼部的人来问姜佑这些先帝妃子何时送去守灵,她起了恻隐的心思,再说马上到年关了宫里太冷清也不好,想了想之后干脆让她们在宫里再呆上几日,等年后送去守灵。
许美人掩嘴又轻轻咳了声,仰起头带了些倾慕的看着他:“若不是掌印,皇上哪里能想起来这些事儿?再说了,现在朝中上下谁不知道皇上最听您的话。”
虽然此时正值宴席,人来人往的,但她也顾忌不了这么许多了,兜搭攀附太监的名声是不好听,但也比送进太庙里被作践死强。像她这样生前没得宠过多久,背后又没有强横娘家的,除了攀附男人,还能有什么好法子?
她这般想着,目光越发柔媚,含着些迷蒙的暧昧,轻声道:“掌印”
薛元脸色忽然沉了下去,声线冷清地道:“美人,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有些事儿说了便是给自己招灾惹祸,皇上是天子,一朝之主,凭什么听咱家的?”他掖了掖绣着金蟒的琵琶袖:“依着咱家看,美人还是老实去太庙守灵为好,省得留在宫里嘴里不三不四地胡沁,倒给别人惹麻烦。”
许美人这才知道自己失言,忙不迭地福身:“是,是我失言了,还望掌印恕罪。”她又哀愁地垂下眼,泪珠在眼底摇摇欲坠:“掌印就这般烦见我吗?您不知道,我不得宠爱,宫里人都拜高踩低的,日子本来就不好过,如今先帝崩了,我就是被人往死里踩,若是真去了太庙,只怕几天就没了。”
她连连咳嗽,抬手想要扯薛元的袖子:“我如今又生着病,住的阁里缺医少药,去了太庙还不是只有死路一条,求掌印看在同乡的情分上拉拔我一把,我给您为奴为婢都可以!”
美人垂泪,任他是在铁石心肠的男人也得动容,可惜薛元的心肠比铁石还硬。她身上的脂米分味道浓烈刺鼻,他不耐地蹙了蹙眉:“如今是国宴,美人这般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他一抬手避开她的纠缠,淡淡地说着场面话:“守灵的事儿自有皇上和礼部来管,美人来找咱家就是找错人了,如今花名还没定下来,美人未必就要去守灵,你也不必过于惦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