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他第一次邀请。
前面几次都被对方用各种理由回绝了,这一回是最后一次邀请,毕竟派对就在今晚,对方今天不答应也没机会了。
铁杵都能磨成针,更别说东方少年本身就算不上冷硬的心,这句邀约最近听得他耳朵都快长茧了,茧上都得刻印这几个单词,他感到有些无奈的同时,也无法否认自己有点儿心动,长这么大,他还没跟一群朋友出去玩乐过。
以前在家乡有人拘束着,现在距离这样遥远,少说几千英里远……他应该可以放下一些警惕吧?
他不忍拒绝太过,最终应下了。
可这时的他尚不知晓,人生时常身不由己,从开头就已注定好结局,往常他谨慎行事时,父母从未联系过他一次,这回难得放纵一下,谁想到晚上十一点,一回到租屋,还来不及在微醺中多回味几遍派对的精彩,便率先发现家里多了双黑色女士高跟鞋。
他心里“咯噔”一声,酒醒了。
下一秒。
熟悉不过的声音从不远处冷冷传来,“去哪了?”
几秒前残留的愉悦顷刻间逃窜得无影无踪,少年敛起表情,木然地抬头,沙发上的卷发女人一身黑色洋装,姿态优雅地翘着腿,面上却满是怒气,“回答我。”
他嚅动几下唇,干涩的喉咙滚动,听见自己毫无感情却又本能诚实地回答道:“去参加朋友的生日派对。”
“再给我说一次?”女人重重拍桌。
“……”少年抿紧唇角,不愿再说一次。
女人简直要被他的回答给气笑了,她嗓音尖锐如针尖,刺得人耳膜生疼,“派对?你居然把宝贵的读书时间浪费在派对上?”
刚成年不久的少年还有些许年少气性,对于自己喜欢并认为很不错的事物被否定得一无可取感到忍无可忍,当即攥起拳,咬牙反驳一句:“我不觉得是浪费。”
女人怒极了,浑身颤抖。
当下的少年以为女人顶多教训自己几顿而已,不成想对方竟打算跑去学校找邀请他的那些朋友说事,想严厉指责他们带坏了他,他这下惊恐地意识到严重性,赶忙放弃自己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一丁点儿人身自由,央求对方不要去找那些人,他们都是无辜且怀有善意热情的好人,不该卷入他人可悲的家庭纷争……
他以后再也不会参加了。
他不配。
起初,女人自然不信,有一就会有二,谁知少年是不是哄她的,但后来的好一阵子,少年的确都不再晚归,每天下课回家,晚饭也不吃,立马便进房间读书。
女人在这里待了一个月左右,见少年在她的有效监督下,总算恢复如初,才放心地回去了,只不过在临走前,仍不忘反复严正警告少年,不许再跟“不学好”的人出去,再有下一次,她不介意搬过来一起住。
少年双眸黯淡无光地站在人来人往的机场,其他人和他擦肩而过,走路带风,风是那样无拘无束,他自嘲地扯起唇。
狗屁自由,他根本不会有这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