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晔上前。
烟年后退,身后却已经是妆台。
他轻轻地把她的手握住,朝上举起,丝质的袖口如水下滑,露出她清瘦如竹的手腕。
就像是有人会促狭地在竹子上刻字一样,烟年的手腕上,也有两道划痕,一道还未曾痊愈,似蚯蚓般淡红,旁边是新添的一道,血缓缓涌动。
这血不像是滴在地上,却像是滴在了崔晔的双眼里,灼热而疼痛。
第133章期待
阿弦低低地一声呻吟。
崔晔回过神来,低头查看,举手在她额角试了试,已经不像是先前那样冰冷,脸色也正恢复,但仍透出有些脆弱的苍白,连嘴唇也变作了灰粉色。
一根发丝顽皮地贴在唇上,他抬手,小心地拈起来,顺便将她略显凌乱的头发往旁边理了理。
眼前这张透着稚嫩的脸,却早就遭逢过比她年纪更沉更重的、常人不可承受的挫折可怖经历。
低低地叹息才起又熄,仿佛檀香路里一缕轻烟随风散淡。
崔晔抬手,按上自己额前,手上微微用力,像是要抹去万千忧苦。
但又如何能够。
‐‐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y阳为炭兮,万物为铜。
&ldo;不该容你来的,&rdo;垂眸看着昏迷不醒的阿弦,崔晔喃喃道:&ldo;不该……让你来的。&rdo;
这一次阿弦元气大伤,昏睡了数日。
时日天气极好,晴空万里,时有云朵从头顶的天空慢吞吞地飘过。
坐在门口的竹椅上,阿弦耽天望地,最后盯着院子里那棵挂上翠色绿叶的树,有所感叹。
这长安果然不是好厮混的,长安的人比桐县要厉害,长安的鬼更是比桐县的猛烈数倍。
她简直有些招架不住。
就算此刻坐在夏日的太阳底下,晒得浑身都暖洋洋地,但一想到宫内所见萧淑妃,以及在梁侯地牢内的那只……就像是一股寒意打心头升起,仍是让她忍不住狠狠地打了两个寒噤。
虞娘子正捧着一弯腰从厨下出来,见状忙道:&ldo;又觉着冷了?快把这药喝了。&rdo;
入夏后天儿渐渐热了起来,若是久在太阳底下站,甚至会晒得人头晕眼花,虞娘子摸了摸阿弦的脸,果然觉着微微地凉。
阿弦瞥着那碗药:&ldo;我不爱喝。&rdo;
&ldo;明知自己的体质特殊,还敢挑,&rdo;虞娘子道:&ldo;何况这不是爱不爱的事儿,这是治病,又不是给你吃零嘴。&rdo;
她紧紧地盯着阿弦催促:&ldo;别赖,快些趁热喝。&rdo;
阿弦叹了口气,皱眉慢慢地喝完,委实苦的不成,故意装出苍老哑声:&ldo;我喝了这许多,也没见有什么用,反而像是要被毒死了,咳咳……&rdo;
虞娘子忍笑:&ldo;不要小孩儿胡说,这可是崔天官亲自派人送了来让按时服的,只这份心意就很有用,你还敢说有毒呢?&rdo;
&ldo;什么心意,在哪儿?&rdo;阿弦东张西望,又嗤之以鼻:&ldo;我除了苦,什么都没感受到。&rdo;
虞娘子宠溺地看着她:&ldo;你必然是这几天总是昏睡,睡得有些糊涂了,我是很知道的。&rdo;
说着又道,&ldo;别在这里晒太长,都把脸儿晒黑了。&rdo;
额头的伤正在愈合,这两天屡屡发痒。阿弦举手想挠,又勉qiáng停手,只在周围小心地抓了两把。
忽然玄影从门外呼哧呼哧地跑了进来,在两人跟前摇尾吐舌。
虞娘子忙去舀了新鲜的水给它端了过去,玄影低头,伸长舌头呱唧呱唧喝了半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