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两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
衣袖拂在他背上,轻触即离。柔软的指腹在肩侧伤处游移涂按,忽然一阵温热的呼气贴近落在上,拂了拂。
裴无身体顿时僵住,呼吸一滞,他闭了闭眼睛,低下头。自那夜梦见谭清音后,如今他对她的触碰更是敏感,可能只是稍稍贴近,便会有反应。
因为站着,谭清音这个角度只能看到裴无紧绷的下颌,露出的脊背上,分明的线条微微绷着,硬邦邦的。
谭清音手指顿住,以为自己又碰疼了他,她轻声解释:“伤口上落了一根发丝。”
明明伤口已经快结痂了,谭清音不明白,为何他的脸色看上去好像比原先流血时还要疼。
裴无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皱,他平稳着呼吸,淡淡说话:“明日宫中设宴,你跟我一道去。”
她应声同意,大抵是猜到那宫宴是庆祝什么的,谭清音垂了眼眸,眉尖染上淡淡一层郁色,抿唇而立。
谭清音擦完药,她收回手,将剩下的两盒金疮药放在桌案上,眼帘轻慢地抬起,望着端坐的男人。良久,唇畔弯出一丝浅笑,故作轻快道:“往后你自己抹药吧,伤口已经要结痂了,应该也不会再流血了。”
话落,她转身离开。
轻微的关门声响起,书房内恢复了一片寂静,
裴无目光凝视着她的背影,直至门合上,才收回视线,瞧着她放在桌上的药,手指一顿,半晌没有动作。
……
太子大婚前夕,帝后于延礼殿大设宫宴,宗室贵戚、文武百官及后宅命妇悉数受邀入宫赴宴。
延礼殿临水而建,四面敞开,皇宫内景色尽收眼底。
宫殿以几根朱漆巨柱支撑,每根红柱上都回旋盘绕着金色游龙,殿内摆满紫檀木精雕而成的木桌,桌上珍馐佳肴,美酒琉璃盏。
夜幕初临,宫灯全都点亮了,殿内瞬时光明如昼。宫殿外传来尖声呼道:“皇上驾到——”
文武百官及后宅女眷纷纷跪拜于地迎驾,晋帝内侍宫女、太监簇拥下,向殿里走来,晋帝抬目扫了一眼众人,抬手道:“众位平身。”
殿内众人谢恩起身。
今日宫宴分隔两殿,各皇子及后宫妃嫔在后殿,前殿里则是朝中文武重臣和世家贵族。
酉时,宫宴开始,钟鼓磬音齐鸣,宫装舞姬,轻歌曼舞。
裴无携着谭清音在落座于东上首,谭方颂夫妇恰坐于两人对面的西上首。
谭清音抬眸正瞧见父亲母亲,她悄悄对两人招了招手,林氏看见女儿的小动作,不禁失笑。
晋帝坐在金漆雕龙御座上,他这半年来身体越发虚弱,气色很不好,哪怕如此盛宴喜乐,脸上也提不起半分情绪,只待了不过半刻钟便提早离席。
殿内依旧歌舞升平,没了皇帝在场,倒是都轻松了不少,席间各群臣推杯换盏,密谈甚欢。
垂在桌下的宽袖被轻轻扯了下,裴无执着酒盏的手一顿,他垂眸看了谭清音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