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起身,瞥了眼地上宛若蝼蚁的周宗符,平声道:“急什么,七十三口人,你就要受完七十三遍酷刑才能死。”
死太容易了,对于周宗符这种人来说,最好的下场就是死不能自择,寸筋寸骨尽数敲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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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天牢,柔和的曙光已在天际边升起,朝阳肆意地铺陈下来,笼在他深沉眉宇上,裴无微微闭眼,才觉得呼吸畅快起来。
长街热闹非凡,车水马龙络绎不绝,摊贩吆喝声此起彼伏。
人群熙攘穿行中,裴无身姿威然,远远看去,繁闹人烟喧嚣里,茕茕孑立,踽踽独行。
行至一处糖饼摊前,他忽然停下脚步。
摊主忙碌间抬起脸注意到摊前立着的熟悉男子,顿时笑道:“公子今日可还要给您夫人捎上两块?”
他记得这位相貌英俊的公子,只要是路过这片街,都会停下买他家两块芋糖饼。
念起今晨起身时,臂弯中酣睡的那团人儿,裴无心口那块沉压的巨石轰然倾塌,碎成一片。
他眉眼间染上温意,嗓音清润:“嗯,再拿上两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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熏炉吐了一夜沉香,今晨屋内只剩淡淡余香。
裴无走进里间,他撩开床帐,眸光落在床榻上鼓起的一团。
谭清音侧蜷在床榻边,脸朝外,闭着眼睛还在呼呼大睡。
裴无坐在床沿,默默看了片刻,心底柔软一片。他忍不住伸手压在她的面颊上,触感莹润细腻,脸颊嫩肉在他指间搓揉中微微红了一片。
他见谭清音依旧未有转醒之意,又屈指捏住她小巧挺翘的鼻子。
睡梦中,谭清音感觉呼吸困难,似要透不过气来。她嘤咛一声,睁开了眼,迷迷糊糊看清床前人影,一只玉藕似的胳膊从锦被下伸出来,怒地抬手挥掉他作乱的手指。
“你好烦呐……”起床气上来,她皱眉抱怨。
他昨夜不让她睡觉,今晨居然连懒觉也不许她睡。
裴无看着手背上红痕一愣,然后失笑,他低声哄着她:“再不起身早膳就要和午膳一起用了。”
谭清音翻过身子,扯起锦被蒙住脑袋,不想搭理他。
见此情形,他眼中笑意加深,再道:“芋糖饼也要凉了。”
果然,锦被下窸窸窣窣声响,她手指扒开半边被角,露出毛茸茸的发顶,眸光漾了下,盈盈望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