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现在并不是进军关中的好时机。
我原本的意思,是先收蜀地,再攻河北,然后营建新都。关中很稳固,不容易乱。战国的时候,六国等秦国乱也等了几百年。耗时间这方面,我其实是有心理准备的。
可是现在,入关中的机会就在眼前,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不要说韦孝宽所说之事极有可能是真的,对方也极有可能是真投诚。哪怕韦孝宽是耍套路,哪怕关中是龙潭虎穴,我们也不能放弃这个机会,也要想办法去闯一闯!”
刘益守斩钉截铁的说道。
“主公!此事非同小可啊!”
众人齐声喊道,都被刘益守的决然吓了一跳。
哪怕是杨忠,也觉得刘益守这波太莽撞了。
其实现在梁国已经安定下来,处于蜕变的前夜。一旦有了灭国之功便可以改朝换代。登基称帝后,就是拿到了“保底”,后面的事情可以“徐徐图之”。
能不能统一天下,谁也不敢信誓旦旦的打包票说没问题。可是刘益守若是要当一当皇帝,享受一下生活,这个还是基本可以保证的。
要是入关中,没有刘益守亲自挂帅,肯定会有诸多弊端,历史上有很多先例在前,刘裕北伐后关中的得而复失便是一例。
再说了,万一将来出个钟会这样的“聪明人”,借着刘益守的兵马打下关中后割地自立怎么办?
就算没玩成功,也会搞得一地鸡毛。
所以入关中就只能刘益守亲自动手,亲自挂帅出征,没有人可以代劳。
退一万步说,解决关中的问题,终究还是要靠政治手段而非杀人如麻。
换了别人进关中,哪怕是刘益守授意的,这个人说出来的话,可以服众么?关中本地那些豪右,会把此人的话当回事么?
显然是不能的。
只有刘益守亲口说出的承诺,别人才会当真,种种政治手段才能顺利推行下去。如今关中的情况,跟蜀地还是差别挺大的,别的不说,关中周边游牧势力就不是省油的灯。
蜀地一直是梁国领土,萧纪也一直没有正式打出反旗。所以蜀地的世家大户并不担心被梁国朝廷清算。甚至他们当中还有人在建康中枢为官,对朝廷的动向很了解,也不存在误判的情况。
关中显然没有这个条件。
“我意已决,都去准备吧。跟上次出兵汉中一样,杨忠带兵先行抵达宛城,然后向武关进发。我随后带着主力前往武关以为后援。南阳本地府库负责大军出征用的粮草,独孤信去年还跟我吹嘘说南阳府库充盈,如今便是验证他这句话的时候了。
长猷(陈元康)负责建康政务,其余人随我入关中,一切依计行事。”
当断则断,刘益守很快便下了决定。
此刻的他还不知道,关中的大乱,来得比韦孝宽信中预言的情况还要猛烈。
……
李虎和侯莫陈顺等人惧怕贺拔岳威望崇高,面见天子元宝炬以后乱说话。于是政变围困丞相府,将贺拔岳、贺拔胜二人带出丞相府后,随即便将二人杀害。
第二日清晨,元宝炬在长安皇宫内面见了杀气腾腾的侯莫陈顺。
对方提着贺拔兄弟二人的人头向自己“请罪”,于是元宝炬就询问侯莫陈顺为何要杀贺拔兄弟二人。
侯莫陈顺的回答也是之前都商议好的:贺拔岳图谋造反,被我等察觉。为防事态扩大,不得不先下手为强。
元宝炬又不是傻子,当然看得出来这是武川旧部之间在狗咬狗。但他的处境,实在是连汉献帝也不如,只能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赦免了侯莫陈顺无故调兵的罪责,并当场宣布贺拔岳等人为叛逆,还下诏书捉拿贺拔岳的同党!
几乎把侯莫陈顺想办的事情全都给套上了一层“合法”的外衣。
很快,侯莫陈顺便开始清洗长安,掌控长安城防,挨家挨户的搜查所谓“贺拔岳党羽”。
看似清除异己,实则是在酬谢随自己起兵的丘八。这些丘八们得到侯莫陈顺的授意,自然是放开了手脚劫掠,完全不跟侯莫陈顺讲客气。
一时间长安城内哭声遍地,无辜死难者不计其数。当然,有人哭就有人笑,侯莫陈顺等人的亲信捞够了,自然开怀大笑,他们跟着侯莫陈顺兵变,不为钱财还能为了什么?
不过侯莫陈顺似乎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贺拔氏的人,除了正值壮年的贺拔岳与贺拔胜外,还有一位已经五十多岁,宝刀已老的贺拔允!
此人乃是贺拔岳的兄长,家中排行老大,年轻的时候也是骁勇善战。只是现在因为身体不好,年岁已高,所以只是在武功郡担任太守,形同养老。
长安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武功郡又在长安西边挨着,贺拔允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消息。
他连忙派人去武都郡联络正在那边攻城略地的达奚武、苏绰等人,同时紧闭城门,不许任何人进出传递消息。等达奚武带着兵马入武功郡,贺拔允与之一番商议后,便立刻举起反旗,打着为贺拔岳报仇,同时“清君侧”的旗号,向长安进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