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间灯光昏暗,房间在三楼转角不太显眼的小门里,宁知蝉独自走进去,锁好了门。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下雨,屋内的空气有股轻微的潮味,墙壁角落里有一处明显的霉斑和颜色稍深的水渍。
不过宁知蝉对这些一点也不在意,重重倒在表面被洗得有些发黄的床铺上,好像实在筋疲力尽,一分一秒都难以坚持了一样,闭着眼睛,迅速地陷入了不算安稳的睡眠。
宁知蝉往常的睡眠状态不太好,常常失眠,即便入睡,也总是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朦胧抽象的梦。
他有时梦到自己走在花丛里,但突然被花朵和草叶藤蔓缠住双手双脚,有时梦到自己在很长的河堤上狂奔,看到水底一具穿着红裙、皮肤被泡得惨白的艳尸。
不过这天晚上做的梦和以往不太一样。
梦里宁知蝉穿着普通的t恤和运动裤,走在酒吧包厢外的回廊上,经过某一间包厢的时候,门突然打开了。
很多双手从门里伸出来,有的在前面拉宁知蝉的手臂,有的在后面推宁知蝉的背部,最后像蛛丝一样,密不透风地裹住宁知蝉的身体,把宁知蝉拽进了包厢内。
包厢里的光线有些暗,营造氛围的灯球和镭射光一直晃个不停。
宁知蝉感到一阵晕眩,很快被人用力按到地毯上。
宁知蝉看不清那个人的脸,只闻到空间内浓得呛鼻的甜酒味,窒息和热度开始变得漫无边际。
从凌晨四点到六点,雨声逐渐停息,天微微亮起来的时候,宁知蝉感到一阵虚无的疼痛,突然从梦中惊醒了。
他从床上坐起来,噩梦似乎并没有令他产生剧烈的情绪起伏。
宁知蝉缓慢地眨着眼,看起来没有梦中那么痛苦,至多有点茫然无措罢了。
他已经很久没做过这么贴近现实的梦了。
梦里的每个场景都十分真实,甚至能从宁知蝉的记忆中找到分毫不差的片段,不过小部分情节仍与回忆有些出入。
大约三个月前的某个晚上,宁知蝉在酒吧跳夜场舞蹈。
表演刚刚结束,他谢了幕,身上的红裙子还没来得及换下来,突然听到二楼的包厢传出一阵骚动。
那间包厢的负责人说,屋子里的人是瞿家的太子爷,本来都玩得好好的,不知道为什么,包厢里的所有人都被他赶出去了,现在他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没有人知道出了什么事。
经理迟疑了半刻,派那晚当值的女领班去看看怎么回事,女领班胆怯地推辞了一会儿,宁知蝉突然提出,他去看看。
他走到包厢门口,站了很久,有些犹豫地抬起手,用指节叩了叩紧闭的门。
门内传出砸东西的巨大噪声,宁知蝉攥了攥手指,又稍重地叩了一次门,依旧没有人开门,于是宁知蝉用员工的胸卡在门口的电子锁上扫描通过,把包厢的门推开了。
屋子内部有种躁动的热度,甜酒味的alpha信息素异常浓郁,整个空间充斥着压迫感。
宁知蝉强忍着应激反应走进去,还没来得及看清屋内的情况,转身关上门的时候,突然被人掐着脖子抵在了门上。
“谁让你进来的。”瞿锦辞很近地盯着宁知蝉,说。
他的额头浮着些汗,额前的头发被轻微打湿了,眼珠很黑,眼睛里有一些明显的血丝,看起来有种极为冲突的暴戾和深情。
瞿锦辞手上力气很大,信息素的压迫感强烈,令宁知蝉感到呼吸困难。
“你好,请问你是……你是瞿锦辞,对吗?”宁知蝉紧皱着眉头,有些艰难地对瞿锦辞说。
宁知蝉没做过这种事情,其实他感到有些害怕,因为瞿锦辞的状态看起来很怪异,也好像并不那么理智。
但宁知蝉真的想不到还有其它的办法,想不到自己还会不会再有任何能像现在这样接近瞿锦辞、能够跟他讲得上话的方式。
没有别的原因,他只是想抓住眼下这个机会劝说、或者直接求一求瞿锦辞,可不可以不要再对宋易勋和宁绍琴的事情那么抵触,或许可以试着给他们一个机会,宁知蝉可以保证他和宁绍琴往后都会本分地生活,不会对瞿锦辞今后的生活和地位造成任何威胁和损害。
宁知蝉天真地构想着,看到瞿锦辞的时候,也产生过转瞬即逝的动摇和退缩。
他知道自己成功的几率很小,但既然已经这样了,宁知蝉现在不得不试一试,于是强忍alpha信息素引发本能的不适和窒息的恐惧,艰难地面对着瞿锦辞,对他说:“我……是这样的,我有件事情想对你说,关于我妈妈……”
话还没有说完,宁知蝉突然被一股很大的力量掀翻了。
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倒下,眼前变得天旋地转。
热度侵袭了他暴露到空气中的皮肤和身体,甜酒的气味异常浓郁,占据了所有的感官,带来短暂的错觉,以及漫无止境的疼痛和黑暗。
其实宁知蝉很少回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也不愿意把所有事情都记得太过清楚。
但事与愿违,他反常地记得那天晚上他和瞿锦辞之间所有荒谬的、失控的细节,记得后来瞿锦辞看着他的眼神,和他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个表情。
“不会主动,不会换姿势,除了这身裙子,也没有一点勾引人的手段。”瞿锦辞轻挑而微哑的声音飘进耳朵里,“第一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