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听得楼懿文气极反笑,搭在太师椅上的手狠狠攥紧:“你把她们当什么,又把楼婕当什么?”
第34章落子无悔
虽然语气咄咄,但她的话中却饱含力量:“那里的每一个孩子都出自贫困的家庭,当中有些人还未成年就遭受着被嫁人的风险;但她们却依旧靠着自己的努力考上了这所大学,每一年我收到的感谢信都可以堆满整个储物间。她们对我心存感恩,未来以报效社会为己任!”
“可你口中的楼婕做了什么?唆使我愚蠢的儿子到我面前为自己开脱、求情,楼蔷还没回到楼家就迫不及待地想踏着她上位;抢走楼蔷的生父母还不够,还要联合你给她下马威。楼清原,你太令我失望了!”
最后一句话落下,厅内的空气都静滞了。
安静到连针落在地的声音都可闻。
楼清原攥紧手中的短笛,似乎在为自己汲取一些微薄的力量;他低垂着眸,不敢直视楼懿文的眼睛,只沉着声断断续续开口道:“婕儿没有要我为她求情……我只是,觉得她太可怜了。楼蔷一回来就夺走了她的父母,她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是想,帮帮她……”
帮帮她,而已。
“夺走?甄茹为了将她留在楼家不惜放弃自己七成的股份,对自己的亲女不喜,更是要将楼蔷出生时的影片悉数毁灭;到底是谁夺走了谁的父母?”楼懿文唇边挂着讥讽,每一句话都带着冰冷的刺骨寒意。
她居高临下,瞧着楼清原依旧倔强的侧脸,心底更是冷了几分,“古往今来,血缘关系无疑是一个家族里最好的团结纽带,虽然手足相残的事件层出不穷,但它毫无疑问是在这里水深火热的世界中繁衍下去的有效方法。”
“你谴责我只看重血缘关系,完全看不见楼婕的优秀,对一个来自乡下的楼蔷却重视的不得了。可你错了,正是我看到的楼家教育的成果,才更是要做出这样的决断。如果楼婕是你三哥名正言顺收养的孩子,我一定会将她当成我的亲孙女一样看待。但她偏偏不是。”
“如果我今天对楼婕高高举起,轻轻放下;那对楼蔷何其不公平。她在外受了那么多年的苦,总要有人付出一些代价来抚平她的伤痕。”
“哪怕为此得罪许多人……”楼清原咽下无声的叹息,声音很轻:“你也要这么做吗?”
如今与楼婕有牵扯的人可不仅仅是楼家人。其中最为重要的是教导她乐理的老师,何贤平。此人出自何家,在帝都大学还挂着名誉讲师的名号,京中叫得出名字的音乐人有不少都受过他的指导。
更别提那个小提琴家冀洪健背后的力量。
半晌后,茶盏落在楠木茶几上发出轻微的响声,他听见楼懿文坚定的声音:“我落子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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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未想过要留下。
哪怕在没有与楼泽良夫妻见面之前,她也没有想过要回到楼家。
这就是为什么她只跟老师请了六个月假期的原因。
华蔚从口袋里摸出个白色方块,约莫只有鸽子蛋大小,方块向上的那一面闪着幽幽的绿光,提示着她:房间里无可疑信号。
她敛眸收回目光,手一松,方块就掉到了地毯上。在触及地面的前一刻,方块瞬间变形重组,变成了迷你型机器人的样式,悄无声息的滑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第35章过往
紧接着,她摸出在暗格里的黑色机子,在仅存的可怜内存中翻出许久之前好友为她谱的一首曲子;调子响起时曲风凛冽肃杀,战意汹汹,却有一个和意调极为不符的名字。
《第八夜安魂曲》。
耳侧拂过一片片音符,华蔚手插口袋,靠在冰凉的门框边,望着夜空中那抹弯月陷入了回忆。
在最开始发现身份其实是被调换的时候,是在四五岁的年纪。
那一年,计划成功的楼婕生母似乎患上了被害妄想症,总以为身边的人要对她下手,便一直带着她在路上奔波逃命。
她幼时对他人释放出的好恶极为敏感,因此性格有些沉默寡言;那个女人以为她痴痴傻傻,便不再顾忌,对她更是肆无忌惮起来。
每一天不堪入耳的辱骂在那段记忆里镌刻至深,每每回想起来,耳边回荡着的总是挥之不去的谩骂。
骂她是小杂种,拿她和下水道的老鼠做比……等等,诸如此类,不外如是。
那时她蜷缩在角落的阴影里,伸出瘦小的食指在地板上画了一个圈;圈内干瘪的果核是身陷囹圄的她,圈外的灰霾与黑暗是她当下的境况。
她没有办法逃离,只能选择封闭自己。
“你怎么不哭!你闹啊!哈哈哈哈!楼家人捧在手心里千娇万宠的小公主居然是个傻子!”
撕心裂肺的笑声在灰暗的角落里挥散不去,她笑出了眼泪,沙哑了嗓子:“我要你每一天都和老鼠作伴,过着这世上最低贱的生活!凭什么有些人生来高贵,什么都应有尽有!”
她好似疯魔一样发了狂,张牙舞爪地活在自己虚幻的世界里:“我得不到的,我让我的雪儿得到了!而你,等你再长大些,我就把你送进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窟里;让你被千人枕万人骑!我就不信届时的楼家面对这样满身污秽的你还会愿意认你回去!哈哈哈哈”
角落里的身影为不可几的轻颤了颤,片刻又恢复了死寂。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