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学校的师生只在没影儿的风闻中听说白老师跟巡阅使将军有些瓜葛,如今却是眼睁睁瞧见她从对方车上下来,尊贵的将军还亲自为她拉开车门,照顾人的样子也别提有多殷勤,实在令人忍不住艳羡。
当初跟着徐冰洁一起闹事的汤晓晓之流也混在人群里,看着白老师春风得意的样子酸得差点要咬碎自己的小手绢,又见曾被她们奉为“头目”的徐小姐如今也是老老实实地跟在白老师身后,于是越发觉得自己翻盘无望、该要彻彻底底把这通憋屈往肚子里吞了。
旁人怎么说怎么想白小姐都是懒得管的,只一心打算认真教书认真写书,回校后便当先回了办公室,依然跟过去一样是跟几位助理教丨员共用的;她客气地同几位打了招呼,对方回应的态度却是诚惶诚恐过分小心,她挑了挑眉,心里也有些无奈,却没再强求。
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刚打算再翻一翻尼诺教授前几天给她的法文材料,门口却响起一阵敲门声;她扭回头去一看,才瞧见门外站的是俄文科的孟柯,那双清冽的眼睛正很明亮地盯着她瞧,眉梢眼角都是喜悦的笑意。
白清嘉也跟着一笑,招招手示意人进来、问她找她有什么事,孟柯略显腼腆地低了低头,说:“也没什么事……只是听说白老师回来了,就想着来看看您。”
这真是最能让老师感到欣喜的话,白清嘉的心情更愉悦了一些,看着孟柯的神情也是越发和煦,只可惜稍后她还要去教室上课、眼下也不便跟对方多聊,只好简单地打了个招呼,又说她如果有事可以今日午后去她宿舍找她。
另一边的徐冰洁也正在畅意地享受失而复得的珍贵校园生活。
诚然很多同学知晓她过去的劣迹、皆以异样的眼光看她,可因忌惮巡阅使将军的威势也不敢表现得太过,何况今年九月新入学的这批学生都还不晓得二月里发生过什么、只当徐冰洁是个成绩优异的普通人罢了,令她更感到畅意。
她老老实实地上了一上午课,等到了中午便兴致勃勃跑去日文科找苏青去了,开开心心地挽住对方的胳膊要跟她一起吃午餐;人家的情绪却没她这么高涨,神情虽然依旧柔和可却分明不如过去热情,令徐冰洁一颗心都跟着七上八下。
她小心翼翼地跟在苏青身后去餐厅打了饭,在桌子边坐下后又努力寻摸了几个话题想让气氛缓和,可惜对方一直不怎么接口、让她一人唱着独角戏。
她于是又委屈起来了,一边惶恐地搁下筷子一边有些紧张地看着苏青的脸色,斟酌了好一阵才开口问:“苏青……你、你在生我的气么?”
苏青听言看了她一眼,却只轻飘飘地答:“没有啊。”
这答复显然不诚心,憋得徐冰洁心里更难受,忍不住又追着问:“那你怎么都不理我?分明就是生气了……你告诉我你为什么生气好不好?要是我有什么做错的地方我都可以改的……”
这姿态的确摆得够低了、似乎令苏青也颇感满意,她于是跟着放下了筷子,一边打量坐在自己对面的徐冰洁一边假意装作要发小脾气,说:“看你早上跟你嫂子亲亲热热地从车上下来,还以为你只要有她就够了、不需要我这个朋友了呢。”
徐冰洁一听这话睁圆了眼、同时心也安了一半,赶紧讨好对方说:“怎么会呢?我当然是跟你最好了、一直都盼着早点回学校来找你……”
苏青听言淡淡一笑,似乎并不太买账,徐冰洁便又继续卖力地说了一箩筐好话,终于逗得苏青露了一丝笑,顿了顿又装作若无其事地问:“她……是要跟你哥哥结婚了么?”
徐冰洁一听这口风便知道自己的密友还放不下哥哥,只后悔自己当初乱点鸳鸯谱搞得如今难以收场,眼下就只好委婉地说:“结、结婚?倒是没听他们说起过——唉,我哥一向很忙的,说不准最近也抽不出功夫来结什么婚……”
“忙?”苏青的眼神暗暗一变,神情却依然平平整整,“冰砚哥哥最近在忙什么?上回你不是说谈判那些事都结束了么?”
“唉,我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反正就是很忙,”徐冰洁毫无察觉地挠了挠头,“感觉比前阵子谈判时还忙呢,天天早出晚归不在家……”
“是么?”苏青垂下眼睛撩了撩头发,“那你要多关心关心他,劝他不要太累了……”
顿一顿,又试探着说:“或者下回你偷偷问问他在哪里做什么,让我也……”
这前半句“偷偷问问”还让徐冰洁感到些许古怪,可苏青说到后半句时脸颊却染上了一层绯红,分明是少女怀春的羞怯模样,立刻就让徐冰洁明白了原委——啊!原来苏青是想知道哥哥的行程以便偷偷去找他!她一定是还喜欢他、不想放弃跟他的姻缘!
尽管她觉得哥哥已是铁了心要跟白老师在一起、不会再回心转意爱上别人了,可苏青这跟红线毕竟是过去的自己亲手牵的,眼下要说不帮忙恐怕也不合情理,于是思来想去还是硬着头皮应承了下来:“好说好说——今晚我就回去打听!过两天便给你消息!”
午餐过后白清嘉回了一趟自己的宿舍。
她已有半年多没到这里了,进门后便看到四处都是浮灰,于是只好出门找些清洁的工具回来收拾;刚拿回抹布和扫帚就在宿舍门外看到了孟柯,她有些尴尬,说:“我都忘了我这里是一团乱、也不便请你进去坐——不如你晚一些再来找我?让我先收拾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