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寒不觉得。
天擦黑,气温降得很快,今天做不完了,这个木箱。
他将工具归拢好,抬腿往里屋走。
“你不好奇家里的近况吗?回家看看吧,老太太要给你父亲再讨个老婆了。”
“拿的应该是左先生寄回家的钱吧,虽然老太太只字没提,但左先生寄了信回家,也没个字条,不就是寄的钱嘛。”
巩明故意放出了自以为最伤人的信息,妄图再从左寒脸上看到一些情绪波动。
然而左寒只是回过头静静看了他一眼,又坐到前台记着今日的民宿管理日志。
几万块钱在城里不算个什么,放钟涵村那种穷地方确实是笔巨款。
巩明说的话是极有可能的。
但无所谓了,就当扔了,虽然这笔钱应该算是他卖腺体的钱。
他的钱一向留不住,也不是第一次了。
巩明难得有些挫败。
他们台这几年越做越差,收视率和其他地方台没法比较,勉强学着请了几个明星搞了个综艺,结果不伦不类的,收视率扑得更狠,招了同行不少嘲笑。
老节目回访的点子就是巩明想出来的,时代在发展,社会观点也在变化,每个人看问题的侧重点不同,一定会有矛盾,而只要有矛盾冲突就有热度。
巩明刚跟台里打过包票,他觉得左寒有故事感,可以继续挖掘左寒离家后的生活状态和心理变化,也希望左寒能一起回一趟钟楼村,见见剩下的亲人,有一些情绪上的碰撞。
孝道传承,婆媳关系,奉献精神,个人意志,自由平等,特殊性别的自我认同,个个都是当下的热门话题。
巩明有把握,这档节目一定能火,只要左寒能配合。
到那时,他在台里一哥的位置就稳了。
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开口的木箱已经做好,钉子钉得很随意。左寒拎着木箱忽然有些茫然。
每一块土地都有主人。
他转了转,将那破箱子放在拐角处的公共绿化丛里埋着。
巩明守在这里成天劝他,那条花斑狗最怕生人,已经好几天没出现了。
这几天左寒常到阮老板的摄影楼里躲清静。
“左寒,帮我拍个宣传照呗,我摆在门口当招牌。”阮老板见他直着眼睛发呆,便主动引他说说话。
“好。”
室内开了暖气,左寒换了件夸张又艳丽的红蓝色拖地长裙,坐在落日海滩的虚假布景中。
是小年轻们最喜欢拍的那种氛围感民族艺术照。
修长骨感的身材像是天生的衣架子,清晰的下颚线给精致的五官添了点格调,美得雌雄莫辨的同时又处处合理。
“左寒。”阮老板忽然拿下相机,叫了他一声。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