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令、仪。”
燕臻缓声念了一遍她的名字,嗓音暗哑,倒似是将这三个字置于齿尖舔舐咀嚼一般,而后叫住薛呈,唇角微微勾着,慢条斯理道,“先将她留下,孤还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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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陶令仪醒的很早。她隐约听见有脚步声,抬手撩开了一半帷幔,偏头枕在床沿上,迷迷蒙蒙地问:“几时了?”
水绿原本想给她掖一掖被角,却不防将她吵醒,见自家小娘子猫儿似的打了个呵欠,不禁轻笑,答:“才不过卯时初刻,娘子昨夜没睡好,再睡一会儿吧。”
“不睡了。”陶令仪后半夜又断断续续地做了许多梦,领口洇着冷汗,她揉揉酸胀的眼眶,吩咐道,“命人烧些热水吧,我想先沐浴。”
“是。”水绿应下,便差人去烧水。
因着陶令仪体弱见不得风,平日沐浴就在最西边的耳房。
她在沐浴时不喜人伺候,水绿知她性子,并不多劝,手脚麻利地帮她沐过发后,又她把巾帕、干净衣物都放到手边,转身退下,“奴婢就守在外面,娘子有事叫我。”
陶令仪点了点头,脱掉里衣迈入浴桶。
这浴房不算很大,温热潮湿的水汽一裹,赤着身子也不算冷,但时间一长,她就有些胸闷气短,因此不到两炷香就起身穿衣了。
“水绿。”陶令仪披着柔软的寝衣坐在矮榻上,想要喝水却未有回应。
她嗓子干,声音也小些,喊了两声便没了力气,这么久不见回应,想来水绿并不在门外,忙别的去了。
她这院中伺候的人不算多,除了水绿、清荷两个大丫鬟外,还有四个小婢女,只在院子外干粗活,并不能帮上什么忙。而水绿二人既要伺候她起居,还要忙碌日常调度,有时的确分身乏力。
好在浴房离着内室很近,陶令仪还不至于自己一个人就迈不出门。她在褻衣外头裹上帔子,独自往内室走去。
屋内一派安静,几乎能听见软鞋踩过的声音,陶令仪先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又烦恼地捋了捋耳边的长发。
日头升起,照在屋里暖烘烘的。
她的头发又长又厚,在浴房被水汽氲着,根本无法擦干,此时还湿漉漉地披在身后,才换上的帔子洇湿一片,不知是水还是汗。
不如先寻个小丫鬟来给她擦头?若是个伶俐的,就提拔到跟前来伺候,也好让水绿她们清闲些。
这样想着,陶令仪解开被洇湿的帔子,爬上窗边的软塌,轻轻推开一半轩窗。她顺着窗户往外瞧,却没见到忙活的小丫鬟,只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立在廊下。
怎么今日就来了?陶令仪愣怔一瞬,却顾不上细想,弯起眼睛唤道:“表哥。”
燕臻抬手本要敲门,此时听见动静偏头看过来,正与陶令仪的目光撞上。
他上次来时,她还病歪歪地倒在床上,这才几日未见,她竟已经大好,虽仍带倦色,眼底却挂着明朗的笑意。
先前她病着,容颜枯朽,如今看来的确姿色过人,难怪陶郁林想用她去使美人计。燕臻眸中的审视飞快闪过,便又恢复如常。
他踱步走近,看着陶令仪明显是刚沐浴完的样子,耳垂上泛着一层淡淡的粉,启唇问道:“怎么在这靠着?不冷吗?”
他的声音很轻,和着屋外檐下甫入的微风,落在陶令仪的耳畔不着痕迹地缱绻着。
她这才察觉自己只穿了一件贴身的褻衣,一下子变得不自在起来,不自觉摸了摸耳边的碎发,想关上窗子,又怕失礼,正纠结着,忽然肩头一暖,一件宽大的披风落在肩上。
两人之间分明隔着一扇窗的距离,可燕臻手长臂长,抬手便能握住陶令仪的肩膀,他两手捏着披风的两襟,轻轻一拉,将她拉近了半步,两人呼吸交缠,似连心跳声都清晰可闻。
燕臻微微低头,见她半张脸都埋进披风,长发散落颈侧,如玉的耳垂爬上一缕绯红。他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眼底浮过轻慢的打量。
这屋子的窗台不高,比着矮榻没高出多少,因此陶令仪是跪坐在窗前的,小腿搭着榻沿,未着鞋袜。
燕臻居高临下,轻易就能瞧见她光洁的后颈,轻勾如弦月,半遮半掩地藏进领口,再往下是细腰、小腿,和那一双莹润的足踝。
她仿佛不知道这对于男人来说是多大的诱惑,又或许知道,但并不在意。
他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收起眼底尽是轻慢的打量。
只可惜,他并非她的未婚夫婿。
而是她宁肯私奔也不愿嫁的太子,燕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