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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第2页）

&ldo;诸位大可随宫前去歇脚的地方，&rdo;他搀着韩礼的手还未放下，又接着道：&ldo;先生不如先去见一见世子?&rdo;

韩礼并未拒绝，随他搀着上了侍从早就准备好了的轿撵，行至承明殿。

沈宓见过韩礼的次数屈指可数，很多时候意识中沉积已久的印象，都让他对此人产生了深深的一种畏惧，甚至让他下意识把这人的面貌，想象成眼如铜铃、满口獠牙的恶鬼。

实则亲眼见到了才发现，他只不过就是一个年逾耄耋的糟老头子罢了，灯油眼快都能熬干了。

奔波的疲惫将他的老态暴露无遗，除了那双算计的眼睛还充满光亮，他身上的其他任何地方，都脆弱的让人心生恻隐。

沈宓眼睁睁看着这个充满陌生的人，恭敬地向他弯腰行礼，冲他拜道&ldo;参见世子&rdo;，他只觉得一切都违和极了。

他不由自主地退后半步，不由自主地回想去过往的一切，觉得荒唐至极。

今日他二人对立一堂，就是为了一些虚无到能折磨、甚至杀死对方的东西。

沈宓很想问一句，他会不会后悔。

可他终归还是没有这样做，他看着退去的钟自照低声掩上了门，轻轻启唇，&ldo;你杀了姚芳归。&rdo;

韩礼愣了愣，看着他不明所以的神情皱了皱眉，&ldo;姚芳归已叛，他该杀。&rdo;

&ldo;可他平生最相信的人可只有你。&rdo;沈宓试图在他面上找出痛心和后悔的神情，可是等了半晌也没有。

只有司空见惯的冷漠和轻蔑，&ldo;他既然反叛，就该知道有这样的代价。&rdo;

&ldo;虽然早猜到了有这样的答案，&rdo;沈宓抓了一把袖中的短刀，&ldo;但亲耳听到时，还是会对你心生敬佩。&rdo;

韩礼眸中有些诧异，不过转瞬即逝，&ldo;效小节者不能行大威，恶小耻者不能立荣名，当是如此。&rdo;

&ldo;你说的很有道理，&rdo;沈宓不紧不慢地将短刀抵在了他的喉咙上，任由他那双阴鸷老态的眸子，朝自己投来恶毒的目光，&ldo;你说的话一向都有道理，树人立人，授人发省，可唯独只有你自己，学不会做人的道理。&rdo;

温热的血溅了他一脸，扎眼的红色落了他满襟，可就算满身血污，他也仍旧让人说不出脏这个字。

他由着这个可怜又罪孽深重的人挣扎了三回，每一次望见他如同濒死的鱼一般，剧烈扭曲的身体，他都会在心里默念：

‐‐这是还温玦的。

‐‐这是还姚芳归的。

‐‐这是…还沈序宁的。

是祭亡人，也是祭他自己。

自承明殿自凤凰阁这一路，他走了足足有小半个时辰，临到凤凰阁下，他闻到那条偏僻的宫道上传来的剧烈血腥。

偏头望了一眼，看见天边有喜鹊盘旋，耳侧仿佛听到了清脆嘤鸣。

他收回视线抬步走上阁楼，看见了栏杆前的钟自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