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正为凤璘傲视独立而沾沾自喜的月筝,听见五千这两个字时,浑身剧烈哆嗦。
一边的香兰很解气地哼哼两声,小声自言自语:“假大方,真活该。”
月筝瞪了眼自己这个刁钻的丫鬟,也无心偷看了,闷闷走回内室。安慰自己凤璘肯定也有私房钱的,而且他也不知道娘亲把聘金当嫁妆给她带过门,五千金这个数字完全只是巧合。
凤璘训示完毕,悠闲自若地走回内室,坐在桌边用蜡针拨亮烛火,“月筝……”他笑的时候,永远是眼睛里星光烂漫,嘴角微微一挑,梨涡就浅浅地浮在俊俏的脸颊上,让人一看就痴痴迷迷,魂飞魄散。
月筝瞪着眼睛瞧他……痴迷了。
凤璘眼中的星光一闪一闪,晃得她心中一片空白。他说:“月阙告诉我,岳母把没用完的聘金给了你,先借我应急吧,回了北疆加倍还你。”
一道霹雳击中了沉迷在美色中的月筝,顿时清醒了,还冒出一头冷汗。
凤璘发现她又开始无声地开合嘴唇,像条可爱的小鱼,她心虚,故作聪明,悔恨无比的时候就会这样,非常明显。凤璘挑起眉毛,托起下巴等她解释,看得出,这笔钱出了问题。
“那个……凤璘……”她原本是坐在床边上的,现在站起身,手背在身后来回绞手指,还有点儿谄媚地看着他笑,“今天晚上天气真好啊,月亮很圆。”
凤璘不答,看着她,丝毫不为她的打岔迷惑,似笑非笑地没转开目光。
“你觉不觉得也很安静?”月筝瞪大眼,笑眯眯地提问,没人回答,只好讪讪地自己宣布答案,“笑红仙再也不会来啦。我给了她五千金让她永远消失。”
凤璘没有惊讶地瞪大眼,反而长睫一垂,半遮住了粼粼黑瞳,没有跳起来掐她,也没破口大骂。月筝瞧着他这么平静的俊容,脊背上的汗又渗出新的一层。“你……你还好吧?”她忐忑不安地觑着他的脸色,他估计是气懵了,还没缓过劲来。
凤璘终于轻咳了一声,“我还好。”他淡定地说,“梁王妃,你好大的手面。”
她僵着嘴角嘿嘿笑了两声,终于装不下去,哭丧着脸问他:“赏金要怎么办啊……”她是真忘记了她还有个不害她就活不下去的好哥哥了,也没想到凤璘这么快就要用上这笔钱。
“没关系,”凤璘站起身,捏了捏太阳穴,“反正那也是额外省下的,没了就没了。你睡吧。”转身就要向外走。
月筝快步上前一把扯住了他袖子,她宁可他跳脚骂她,埋怨她,也不想看见他强忍忧心转身离去。“我错了。”她垂下头,眼睛漫起水意。她明知凤璘度日艰难,上有皇后克扣刁难,下有北疆艰窘财政,还这么任性胡来,因为自己一时感触就花掉了凤璘打算用来做正事的金子。
凤璘看她这样反倒轻笑了,“怎么还哭了?”他转过身,微微侧头瞧她,“没关系的,我出去不是因为生气,是打算去舅舅家里暂且借些应急。之前我也是这么打算的,不过听了月阙的话改了主意,问老婆借怎么也好过舅舅。”
月筝眨了眨眼,睫毛上还沾着泪珠,眼睛里却泛起笑意,他还是把她当最亲的人哪。
“你先睡吧,我怕是要晚些回来。”他笑笑,嘱咐了她一声才转身离去。
接近黎明,凤璘才回府,内室的烛火昏暗,即使他不在,月筝还是堪堪睡在床外侧,留了很大的地方给他。
即使他的脚步那样轻浅,她还是立刻察觉了,腾地坐起身显得有些冒失,转过头来却是一脸得意笑容,“你回来啦?”语气不带一丝倦意,想来是一直熬着没睡在等他,“我想到一个好主意!”
看着这样的她,凤璘皱了皱眉,想如平时那样淡淡而笑终于没能成功,“干吗不睡?不累?”
月筝显然心情大好,神气十足地跳下床来为他宽衣,“太得意了,睡不着。”她坦白地呵呵笑起来,感觉到触碰他领口的玉扣时,他的身体颤了颤。她慌了一下神,竟没能一下子解开,难道这样的接触也让他难受吗?她真的已经非常注意了,躺在床上恨不能贴着床沿睡,离他远点儿是点儿,天天睡得腰酸腿疼。若不是怕下人们胡说八道,她真的宁可躲到别的房间去睡。她也想过打地铺,终于还是放弃了,让人看见比分房睡还糟糕。
“我自己来吧。”他举步走向床榻,这回月筝明显地感觉到他对她的抗拒,又一次不着痕迹地闪开了她的手。
“我给你说说明天的计划!”她重重按下心中的苦涩,他病了嘛,这时候她不体谅他,凤璘不更可怜了?为了表现自己的不介意,她摩拳擦掌得几乎有些夸张,“明天不是要进宫去给帝后请安辞行吗,哈哈,看我的。”
凤璘把外袍随意地扔在床头的矮几上,狐疑地盯着她看了几眼,不放心地说:“你该不是又要给我惹什么祸吧?你就放过我吧,在京城也待不了几天了。”
月筝咧嘴嘻嘻笑,“放心,是福不是祸。”
凤璘还是一副绝不相信的样子。
难得一夜不得安眠,梁王妃娘娘清早起来还是神采奕奕,凤璘有些困倦地梳洗完毕靠在床栏上看月筝打扮,平时都是他起床很久,事情处理了大半,他的这位王妃才意犹未尽地醒来,今天很是反常,他不祥的预感更强烈了。月筝还曾用说惊天秘密的神情告诉他,其实她的师父就是谢涵白,他将信将疑,若论月筝这一身的造诣,他倒还能够说服自己相信,可月筝这懒散的做派,他真无法想象也是出自谢大师的调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