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想起刘松年,那一位可看不出跟郑熹有多亲密呀!难道是因为这位“叔丈人”反对?又或者有别的什么内情?
郑熹不表现出来她也就不提,只做正常的汇报。
郑熹哪知道她心里想了这么多?只淡淡地问她搬新宅子怎么样。
祝缨道:“家父家母没再骂我了,就还挺好。”
郑熹道:“是么?去把手上的事用心办好吧。这两个月念你在安家,就不催你了,以后可没这么轻松了。”
祝缨心道,我也没耽误事儿呀。低低地应了:“是。”
她怀疑郑熹一定是有什么事儿!但是这一回连杨六郎都不能提供什么消息了,如果有,这货一定早就蹿过来说了。
祝缨只好等到了落衙,先一步出去想跟甘泽打听。甘泽低声道:“你问这个?不是叫你不要说出去的么?”
祝缨道:“我何曾说出去了?只是问你为什么没有个影儿呢?”
甘泽道:“女家还没进京呢,礼都还没放,哪能先说出去?所以要保密呀!等新夫人准进了京,咱们再开始也不迟。”
“莫哄我,别是人家家里还没拿定主意吧?原本,一个亲爹能镇一切,现在爹没了,什么姑舅叔姨都能插一嘴的。人多嘴杂,恐怕不太容易吧?我看刘松年就不像很亲切的样子。”
甘泽双手连摆:“别说别说别说!反正,不是她也得有个人。七郎不能总单着,家里得有个女人。”
“哦。”祝缨表示知道了,她猜得差不离了。
甘泽道:“七郎要做的事,都会成的。”
“哦。”你大概不知道强扭的瓜不甜,我想他也没这么傻,反正我手里有铺子,先扣着!
曹昌也牵了马过来了,要扶祝缨上马,祝缨已然拔起身形稳稳地落在马背上了。曹昌目瞪口呆。
祝缨道:“走,去骡马市瞧瞧。”
甘泽道:“你急什么?着急买的挑不着好的,又或者要买贵的。他先这么走两天,也好带带马。再说了,仆人也不用这么金贵。”
祝缨笑笑,带着曹昌先往骡马市转一圈,看了几个骡马行,她想:哪怕曹昌不用,我家里去市集上买点东西还要自己拎么?也得有头驴驮两个筐才好。既然安了家,索性一次能置办都置办了。
转了一圈,看中了两头驴,曹昌也养过牲口,也说其中一头不错。他说:“还是骟过的好,不咬槽。”祝缨就跟老板订了这一头,约定明天让曹昌带钱来取。
她买地建房子,又订了酒席之类,再留点家用,其实已经没什么钱了。好在昨天又收回了一点礼钱,凑一凑,买头勉强够用的驴也还够。现在身上是实在没有这笔钱的。
老板说:“您可早着些,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明天来取,小店再送一筐草料。”
一驴一马的草料钱,又是一笔了。俸禄里其实有这一项,但是有些都折算了。祝缨叹了口气,心道:罢了,我再给大理寺里算一笔草料的补贴吧。人人有份……
愿意领的,领料,不愿意领的,折钱。刚好有个铺子可以取租,又多一个进项。
曹昌牵着马,心里倒高兴:这位三郎没有变。
他姐姐身亡的时候他年纪也不小了,祝缨帮了很大的忙,全家都认为祝缨是个好人,光看甘泽面子是做不到这样的。现在看祝缨还是很好,他就放心了,可以安心跟着祝家干下去。
哪知祝缨接下来不回家,又去了一个茶铺。曹昌不知道,“好人”带他进了个真正的贼窝。贼窝里还有个前强盗呢。
他们见了祝缨都一团和气:“三郎,恭喜恭喜!”
祝缨道:“同喜同喜,我已精穷,以后吃什么都挂在账上了。”
老马笑道:“不怕,您那账还有富余呢。”
老穆道:“哟,仆人、马,都有了。”
“嗯,”祝缨说,“前阵儿不得空没过来,现在忙完了。你们怎么样呐?”
“托福托福。”
这话不是客套,祝缨常往这里坐一坐,京兆府的差役们也就不常来找麻烦。街面上的官和贼,谁不认识谁呢?祝缨来坐,说说话,他们就少来找麻烦,老马老穆也就真能过上点普通人的生活,不拿自己当贼了。
他们俩昨天也不敢去祝缨家里道贺,今天又说了些好话,老马道:“等一下。”转到后面揪了一只小狗崽出来。祝缨道:“这是干嘛?”
老马道:“我们这儿懂事的没人敢偷您的,就怕有再来不长眼的。警一警。它一叫,您醒了,剩下的事儿就好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