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松开手,嘴角几分浅笑荡漾:“你可还记得我?”
那模样,一点也没有往日的恭谨低调。
姜幸不欲与他过多周旋,但是季琅又是他小叔,她总不好太过冷淡,便回道:“上次秋猎——”
“可不是秋猎,”楚寰打断了她的话,向前走了一步,“我记得,第一次见面是在漾春楼,你虽然打扮成小厮,但模样我是不会认错的。”
姜幸猛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却发觉他的笑容虽然蔓延在脸上,眼中却丝毫没有笑意,心中便多了些恐慌,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是你看错了。”
楚寰扶着桥上栏杆,笑容又浓了几分:“你这么怕我做什么……你放心,那天的事,我不会说出去的。”
他作出承诺,让人听着却只觉得更像是威胁,姜幸正不知该作何应对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叫喊,声音里带了几分急切和怒意。
“姜幸!”
她回过头,看到季琅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前来,一双黑眉紧紧蹙起,看起来很不高兴。
“你怎么跑出来了?皇宫里你又不熟,走丢了怎么办?”季琅一边训斥她,一边把她拉到身后,转眼又去看楚寰。
“六郎怎么也在这里?”
季琅来了之后,楚寰的神情就收敛许多,又变回了原来那样,眼神似乎还有些闪躲,仿佛怕了季琅似得:“我喝醉了,出来吹吹风。”
“既然不胜酒力,就别喝。”季琅一本正经道,完全忘了之前醉得不省人事抱着大树不松手的人是谁了。
楚寰低着头对二人拱了拱手:“小叔说的是,我也差不多醒酒了,先进去,你们自便。”
他说完,毫无留恋地越过两人,视线也没有片刻是落在姜幸身上的,仿佛对她一点不感兴趣。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姜幸心中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看够了吗?”
姜幸回头,见季琅冷着眉,黑色眼眸中倒映着自己的影子,却是无辜又懵懂的。
“看够了,走,回家。”季琅拉着她手腕,转身就走,也不给她说话的时间,姜幸被拽得一踉跄,回首指着后面:“寿宴呢?”
“没我们什么事,走吧。”
“可是大郎还在里面。”
“他又不是自己回不了家。”
姜幸紧了紧眉,终于甩开他的手,不再继续向前走,脸色也阴沉下来:“就这么走了,陛下怪罪下来怎么办?”
“我今日殿前失仪,被陛下训斥,来情绪了愤而离席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季琅解释着,又去拉她的手,只不过这次却被姜幸躲开了。
“小侯爷可不可以不要每次都把事情做到这么绝,明明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为什么一定要自毁呢?”姜幸抬头看他,许是说得有些激动了,眼睛里氤氲着泪意。
季琅一怔,赶紧过去把她捞到怀里,伸手抚着她的头顶,语气霎时间变得温柔了,仿若一池春水。
“没有,我让人跟陛下打过招呼了,刚才在殿内发生了那件事,我不想你继续留在里面看人脸色。”
姜幸还要说什么,季琅忽然放开她,双手按着她肩膀,一双眼睛直视她:“我明白你方才在殿里想要问我什么,我生气,只是因为姮姬说话太过分了而已,并没有感觉到难堪,你我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不觉得漾春楼里的时光是屈辱的,我便也不觉得。”
姜幸鼻子一酸,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眼前的人,她说什么想什么都懂,他都懂。
姜幸自己蹭了下脸,吸了下鼻子,带着哭腔道:“这世上豺狼虎豹一样的畜牲多了,为什么就只揪着青楼一个地儿说呢,我习舞也不是为了跳给她看的,一个劲让我献舞献舞!她以为自己是谁啊,我凭什么的,欠她吗?”
像是发牢骚一样的话把季琅逗笑了,他用袖子给姜幸擦了把脸,拉着她出宫:“你说的都对。”
“今天多谢景世子和清河郡主了。”姜幸不忘记下别人的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