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焱一瞥陈星,不安道:“你现在不能进宫,一旦入狱,慕容氏就会想方设法杀了你,给表姐偿命。”说着紧紧皱眉,仿佛在考虑一个艰难的决策,又道:“或是将你扣作人质,逼大单于现身。”
“留在我家,”拓跋焱想来想去,最后说,“这里眼下是最安全的。”
陈星十分意外,说:“不行!你这是窝藏罪犯……”
拓跋焱却摆了摆手,径自出去,唤来手下吩咐,却不让人进厅。陈星站在屏风一侧,细听之下得知他先是让人进宫去,将昨夜的镜子取回,再着一队人出长安,追寻冯千镒一家下落。
“冯家人一定还未逃远。”拓跋焱回来后,示意陈星在榻畔小憩片刻。
“你累了吧?”拓跋焱又问,“先睡会儿,我让人做点吃的送来。”
陈星莫名感动,正要开口,拓跋焱却解释道:“你觉得我是因为喜欢你,才保护你?”
陈星顿时十分尴尬,满脸通红,心想这蛮子居然就这么把话捅了个通透,只得连忙摆手,示意不要再说下去。孰料拓跋焱又说:“不是,天驰兄弟。当前最重要的,已不是表姐死因。你口中的数十万‘魃’,一旦被放出,后果非同小可。你是唯一一个能解决隐患的人,绝不能将你送进宫内。”
陈星松了口气,没想到拓跋焱一语中的,竟是如此通透,十八岁便担任禁军统领,可见苻坚对其评价不虚。
藏身屏风后的项述听到这里,知道拓跋焱已大致相信陈星的话,于是翻出厅堂后窗,悄然离去。
“谢谢,”陈星如释重负,真诚道,“谢谢,拓跋兄。”
拓跋焱抽出一张地图,摊在桌上,陈星余光瞥见是城防布置图,拓跋焱又叹了口气,说:“表姐一死,只怕慕容家不愿善罢甘休,现在是最危险的时刻,唯有希望大单于能尽快解开这个死结。”
陈星不敢多看,暗自心惊,昨夜之事,只恐怕激化了鲜卑人与苻坚的矛盾,慕容氏身为燕国的亡国之民,说不定清河暗中反叛之事,亦有慕容家在背后支持,若当真如此,借助怨气制造魃,使用镜中世界的一方,竟是慕容家,麻烦只会更大。
苻坚将面临着慕容氏的提前叛乱,而拓跋焱的处境也相当危险。
陈星想来想去,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得说:“找回镜子,我担保就绝对没问题。”
拓跋焱凝重地点了点头,开始重新计划长安城中兵力布置。
一个时辰后,陈星还正精神着在思考,拓跋焱却先趴在案上睡着了。陈星走过去看了一眼,桌上一侧,正摊着不久前自己为拓跋焱亲手誊写的“行行重行行”。
此时厅外传来响动,陈星忙推醒拓跋焱,躲到屏风后。
拓跋焱清醒少许,喝道:“如何?”
“找遍了长风殿下落,”那手下答道,“不见将军所说的圆镜,问了陛下,陛下也不记得了。”
陈星心中咯噔一声,拓跋焱没有说话,那手下又说:“回来前已知会过内侍,让他们一找到就送到府上。”
拓跋焱问:“陛下还说了什么?”
“陛下正在与王子夜大人议事。”手下答道。
拓跋焱只得挥手示意他们离开,陈星越想越是觉得有问题,昨夜在场人等就只有自己、项述、冯千钧、苻坚与拓跋焱五人,而后混乱之中,仓促逃离,又是谁拿走了?
“有危险了,”陈星说,“拓跋焱,你最好将军队全部调回去,守住内城。”
拓跋焱尚未开口,外头又有手下喝道:“报——回禀将军!冯家出城后,四野俱无踪迹,未曾追查到下落,十六路官道已派人沿途追缉。”
“奇怪了,”拓跋焱皱眉道,“拖家带口,冯千镒还是个残废,按理说跑不了多远才对。”
陈星说道:“唯一的可能,只有一个,他们躲进了镜子里,那么问题来了……阴阳鉴究竟在谁手中?”
禁军乃是皇家侍卫,对宫掖之地熟得不能再熟,别说找一面镜子,就算找一根针,也一定能找出来,现在阴阳鉴消失,背后一定还有人在操控。
“报——”忽然又来了第三拨人,大声道,“陛下有令,酉时三刻,于西街口刑场处,斩决昨夜宫内刺客冯千钧。”
陈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