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笑了一下,像是面对一个任性的小孩似的:“有什么不好的,没有人会说陆家不好。对了,我有事要问你。”
她的反应在温时的意料之中,讲好与不好是没有意义的,在母亲那里没有差别,他没有闹脾气,或是忿忿不平,就是懒得敷衍。
母亲顿了顿,重新开口,这次的语气没有像方才那样柔和,充满虚假的、温暖的爱,近乎指责道:“你和魏然离婚了,怎么不告诉我?我去找他,他说你们离婚了……”
接下来的话无需说出口,温时已经猜到,魏然拒绝了她的要求,无论是什么,金钱或是别的方面的帮助。
温时没有生气,他平静地说:“不是打钱给你了,让你不要再找魏然了。”
母亲的呼吸有几秒钟的急促,但她很快就找回一贯的理直气壮:“这件事不算小,你又出去那么久,妈妈担心你们的家庭出现问题,当然要替你们两个没经历过这些的年轻人调节。”
“你不要不懂事,妈妈是为了你好。”
温时忍不住笑了一下,笑的很不礼貌,连对面听到后都忽然消声。他撑着下巴,歪着脑袋,看向窗外那棵梧桐树。
十七岁之前,他的窗外也是一棵梧桐树,在那个房间里,母亲发现了他和魏然的通信。
那可能是母亲第一次对他发那么大脾气,之前最多是指责的眼神,失望的语气,其实母亲对他并没有很多关心,成绩的要求也不是很高,她只是不希望温时丢她的脸。
只有那次,她打了温时一个耳光,用一种满含恨意、不忿的语气说:“温时,我好好养你到这么大,是为了让你和一个要靠我们家援助的穷鬼谈恋爱的吗?你是不是都和他上过床了,准备嫁给他了啊?”
那都是他十七岁时候的事了,也不会有人知道十年后的今天,母亲会是全世界最希望他和魏然白头偕老的人。
但这是不可能的事。
他们已经离婚,魏然不是好人,离婚不是他的本意,他被下了面子,愤怒之下,不可能再对母亲有出于亲情的援助。
临走之前,温时没有告诉母亲他们已经离婚。丢过脸,碰过壁,母亲才会不愿再提起魏然这个人。
就像现在,母亲似乎很快就遗忘了这件事,转移话题:“听说那位陆先生还没有结婚,是真的吗?”
温时没有回答她,但她已经有了答案,那句话只是为了接下来的话:“你们的治疗与一般不同,妈妈告诉你,感情是慢慢相处的,alpha和oga总是会互相吸引的。”
她仿佛在说什么真理,叮嘱道:“你要努力点。”
温时挂断了电话。
大约是见到了温时的母亲,魏然的怒火稍有熄灭,他开始考虑以后的事,就像温时曾经说的那样,他是打算要和温时过一辈子的。当然,他也不知道温时找陆家要了一大笔钱,为了方便起见,当时陆家给他约定好的金额,并未扣除温时拿走的那部分。
于是,魏然打电话给陆家,商讨治疗结束后,温时的去向问题。
这件事本来是没有报告给陆惊蛰的必要,但打电话的时候凑巧被他听到温时的名字,便随口问了句怎么了。
管家告诉他,温时的丈夫想要在治疗全部结束后将他带回家,如果要让温时离开,请务必要提前通知他。
陆惊蛰听完了,漫不经心地问:“不是前夫吗?”
管家愣了愣,他对温时的这些事本来毫不关心,又说:“确实如此。温先生的前夫没有决定他去向的资格,我们也应该保护温先生的自由。”
意思是要直接拒绝。
陆惊蛰看了他一眼:“算了,我问问他。”
第7章
写治疗日记的时候,每一页的日期都写得很清楚;这种时候,却总记不清是第几次。
温时没有那么体面、那么冷静,无论是疼痛还是快乐都会让他难以保持足够的理智,能克服那些生理上的反应。
他就像每一个普通的oga,陷入情欲,完全交付自己,很难,也不会做出任何拒绝。
如果以治疗为目的的行为不会产生生理反应就好了,他希望没有任何感觉,成为某种冰冷的器具,唯一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人治疗。
或者只有痛苦也好。疼痛只需要忍受,不合时宜的快乐让他感到难过。
陆惊蛰很快就发现了他的异样,很好心地问:“很痛吗,是不是要轻一点?”
他这么说着,手掌落在温时的脊背上,有点安抚的意味,但过于粗糙的皮肤让温时产生很强烈的异物接触感,他的注意力被迫转移了一些,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回答:“没什么,有点累。”
陆惊蛰好像是没信他的话,抬起手,在黑暗中也准确地碰到了温时的眼睛,他的动作很轻,指腹在眼角边摩挲,有些微的湿润,和眼泪的感觉不同,大约是汗,才点头说:“嗯,没有哭。”
所以应该没有很痛。
其实有点想看他哭的。这是陆惊蛰少有的过分恶劣的念头。
他一般没有那么坏,不会想故意弄哭某个人。如果有人在他面前哭,他不会有什么触动,而是选择体面的方式让对方离开。
但这也不能怪他吧。陆惊蛰无所谓的想着。第一次哭的那么可怜,眼泪多到让不太有同理心的陆惊蛰都产生自己真的做的很过分的错觉,之后却说“没有很痛”,“不会再哭”,真的没再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