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人故意几分端正,清清嗓子,“老师叫我过来的。”
“盐盐呢?”
“……她不知道。”
陈茵才想问不知道什么啊,那头汪敏行叫妻子出去转转,他有话问施惠。
陈茵什么人,一听这话音不对,什么叫我出去转转,当即就问老汪,“你们爷俩要说什么啊,还避着我?”
汪老师当即傲娇地撇清关系,“我和他可不是爷俩,我这辈子没福气有儿子。”
陈茵原先就说过,当初怀盐盐的时候,汪敏行就盼着是个儿子。呵,再识书载文的男人也逃脱不了一个男权思想,重男轻女。陈茵听他这话,刺头得很,还阴阳怪气地攀扯到她身上了,干脆问他,“你什么意思啊,你这辈子怎么就没福气了,哦,没给你养个儿子你就没福气了呗,白活了呗!”
汪敏行原本就隐忍不发的火,再被妻子无理取闹地上纲上线,恨不得压不住火了,直怪妻子,“我和他说话呢,你又掺和什么!”
陈茵一心觉得在女婿面前跌面子了,汪敏行又没个好脸色,更不谦让了,“我怎么就掺和了,话不是你说的,这辈子没福气生个儿子。汪老师,你读书人,要知道生男生女你们男的说了算的,要怪也怪不得旁人哦。”
汪敏行一时气得恨不得鼻孔冒烟,只仰头,冷静冷静,降降血压。
边上的孙施惠还一副做好人的姿态,这个家,他永远无条件服从师母。扶着师母,在她身后拍两下,算是替师母顺气,“您可别急,老师没有这个意思。再说了,不好当着我的面吵嘴的啊,这这这……到时候老师得怪到我头上了。”
“孙施惠,你少给我煽风点火啊!”汪敏行连名带姓地呵斥人。
陈茵被丈夫算是迁就宠惯了半辈子了,鲜少看老汪这样子的,气归气,也醒悟出点什么,自己的枕边人,她顶了解他了,不是什么正经的问题,老汪不会发无名之火的。
一面被孙施惠扶着,气也平了不少,只朝老汪跺脚,问他这是怎么了,什么事要轮得上这么大的脾气。
汪家就这点子地方,又没个像样的书房或者谈话小室。
汪敏行原本也觉得捕风捉影的事,他即便求证,也得亲自问过施惠,男人间的对话,能不让女人插手就不要女人插手。
眼下,他也不瞒妻子了,站在厅中央质问施惠,人家说的那些,是不是真的?
孙施惠不急着辩驳,而是反问老师,“你听着真不真?”
汪敏行关心则乱,“我听着不假。”
孙施惠轻微地阖眼,或疲倦或失望,悉数不瞒不忍地写在脸上,他回望老师一眼,“我在您这里,就这么点征信度吗?”
汪敏行即刻就懂了施惠的意思,一瞬失语。孙家浮华背后,能染上的诱惑太多了,也太轻而易举了。
施惠也不是没过前科。
当年,他的父亲,他,全是败在血气方刚的诱惑上头。
汪敏行同为男人,他太懂有些诱惑,无需感情,无需思考,火烧引子般的一瞬,就炸得粉身碎骨了。
也懂少年时候,血气方刚是个什么念头
。
孙施惠扶着师母的手撤开,自顾自往厅里沙发上坐,他有点累,昨晚淋了些雨,算不上着凉吧,也有点嗓子疼。朝师母讨水喝。
陈茵当即响应施惠。
茶到嘴边,袅袅的白烟,孙施惠抿一口,全然不顾老师还站在那里,他兀自往沙发上一坐,吊儿郎当样,随即一本正经地朝老师说道:“酒店是住了,确实也是和女人一起,但不是旁人,就是汪盐,我和你女儿去开房了。”
这话一出,正好门口有钥匙开锁的动静。
去买什么风油精的汪盐,不早不晚,证人一般的时机,出现在家门口。
觉察到家里气氛不对,只懒懒问,“出什么事了?”
那端,汪敏行自觉小题大做了,悄默声,但不低头的架子。到底他是老师也是岳父。
陈茵逡着两头,意识到要救场一下,便开口怪盐盐起来,“你们两个也太胡闹了,好么样的家里不住,跑去住什么酒店啊。像什么话!”
陈茵再试着描白几句,你爸爸那些学生,年纪大的都比琅华大的,又没见过你,看到施惠彻夜不离酒店,肯定要误会的。说起来,这些人也是闲的,人家过得好他们不上心,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巴不得看笑话的架势。好比原先和盐盐相亲的那位,后来知道盐盐陡然就答应结婚了,他们冯师娘看到陈茵老远鼻子不是鼻子嘴不是嘴的。
“就好像我女儿一定要嫁给她侄儿似的。”陈茵满不服气。
汪盐瞥一眼沙发上的某人,好像受了十万吨委屈的那种,再不说点好听的,他没准就炸了。连忙朝妈妈,“哎呀,都过去的事,你老拿出来说什么啊。她鼻子嘴的,关你什么事,下回见到她绕着走就是了。”
陈茵领悟,跟着颔首。再朝盐盐努努嘴,问她晚上吃什么,要不咱么出去吃吧,“我们有笔定期刚拿到利息,你爸头些天还念叨,出去吃一顿呢。”
汪盐接过来打边鼓,“我爸舍得吗,好不容易攒到的利息,一下全吃掉了,那不是白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