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此时,她忽然间意识到,自己现在可是已婚妇人了,嫁妆丰厚,除了母亲的遗产,父亲又陪嫁给了自己两座银行,可以动用大笔钱财,那现在她是不是有能力可以做点什么呢?
奉九思虑做这种事是头一遭,思来想去,她还是没有跟同车的鸿司商量,而是决定等宁铮回来再讨教他的意见。
这几日宁铮恰好在奉天,昨天晚上宁铮知道奉九会住在祖屋,就干脆在军部对付了一晚,今天下午打电话听说奉九已经回来了,于是在军部转悠了一会儿,不大好意思直接回去,煎熬了好一会儿,这才悠哉游哉地上了车,走之前还不忘洗了个澡。
一见面,照旧是抱着奉九亲热了一番,随后二人下楼吃晚饭,一边闲聊。
宁铮每天的公务都不轻松,所以奉九不会那么没眼力价的在饭桌上就提这样的事,毕竟容易让人心生悲戚。
待到吃过了饭,虽然外面天色已晚,还刮着北风,但两人还是出去在园子里小转片刻消食,冬月皎洁清透地挂在暗蓝的夜空上,漫天碎碎点点的星子也发着冷幽幽的光,奉九慢慢地把今天的事情说了,停了一下,问宁铮,自己想办个贫儿院的想法怎么样?如果想法不错的话,到底应该怎么办?流程是什么?对于这样的事情,奉九没有任何经验。
宁铮停下脚步,半天不语,奉九一直没看他,这时才纳闷地抬头看着宁铮,没想到随即看到他绽放了一脸笑容,一口在美国留学时养护得很好的雪白牙齿在夜色里闪着光,&ldo;我的奉九,长大了。&rdo;
说着解开黑色哔叽呢大衣,搂过她的身子,兜头盖脸地把她罩了进去。
这是什么话,好像自己以前很不懂事似的,奉九开始往外挣,&ldo;我又不冷!&rdo;
宁铮拍拍她的后背:&ldo;好,我们这就回去好好商议此事,务必及早办成。&rdo;
奉九钻出他的大衣,点点头。
夫妻俩回了卧房,拿了纸和笔,一点点筹划着,奉九又从床头柜里翻出自己的小金算盘,手速极快地计算着所方方面面所需花费,宁铮一见觉得很有意思,但看着奉九开始热情高涨地算账,也没好意思打扰,直到两人确认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到最后,得出一个差不多一万四千银元的数字。
奉九把小算盘的算盘珠&ldo;哗‐‐&rdo;地一声从左拨到右地归位,这才放下算盘,爽快地说:&ldo;这笔钱我出了。&rdo;
宁铮一怔,慢吞吞地问:&ldo;你知道一万四千银元是个什么概念么?&rdo;
&ldo;知道啊,能买七辆福特汽车,能在北平买三座四合院。&rdo;奉九张口就来。
宁铮这才想起,自家太太与别的女人不同,每天出门前,看她总在看报纸,看得非常用心,他曾经留意过,她不像绝大多数的女人那样,只喜欢花边新闻或有关家居服饰及文化方面的文章,她更喜欢政经时事新闻,这些物价信息自然都在涉猎范围之内。
&ldo;奉九,你现在是我太太,以后这样类似的事情会不断地找上门来……别急着反驳我,对,我知道你是个有钱人,很有钱,但你也不能开这样的头儿‐‐起得太高,以后往下降就不容易了。&rdo;
宁铮一边说,一边心里想着父亲说的&ldo;打啥底儿是啥底儿&rdo;这话,适用于各方各面,又想着前几日管家洪福偷偷告诉他,说他已经找人秘密评估了奉九的两座陪嫁银行‐‐富裕祥和庆泰祥的资产,还有奉九母亲遗留给她的产业和现金,杂七杂八加一起,毫无疑问她现在就是全中国最有钱的女子排名前三,还说光是她母亲留给她的在黑龙江、吉林和蒙古的良田、森林、草场,数目巨大,在黑龙江的地,从天亮开始跑马,跑到天黑也没跑完,这可不妙啊……
本来奉九大姐奉琳的资产应该不亚于她,但谁让她私奔了呢,所以奉琳现在的身家就只有母亲留给她的那些嫁妆了。
奉九微蹙着眉,细细思考着宁铮的话:动用这笔钱对于有着千万嫁妆的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宁铮后面又说,除了以后这样的事情只能越来越多外,再有就是孤儿院的建设也不能一蹴而就,过些时日,又会产生新的需求,总要日臻完善才好。
&ldo;那你说我出多少钱合适呢?&rdo;奉九经过一番考量,认可了宁铮的说法。
宁铮沉思片刻,说,&ldo;我觉得你还是把所需金额这样分摊比较好……&rdo;
两人又花了好几个小时才商量完毕,各种草纸写写画画的用了十几张,奉九最后又誊了一份最终稿。
办贫儿院,从住处、食堂、学堂,到雇佣院长、医生、教师、保育员、厨师……各种细节都需要考虑周详,就怕好事儿不得好办,奉九很佩服宁铮的巨细靡遗,毕竟是在军队里从军需处到基层新兵班都呆过的人。
再一看座钟,已经快午时了,宁铮可没有奉九这么清闲,明天还得照常出门处理公务。
宁铮还是抓紧时间问了问奉九有关这个小金算盘的事儿,奉九眷恋地拿起来晃动几下,发出金玉特有的铿锵之声,&ldo;当年我死活不爱学算账,母亲为了让我感兴趣,就特意找匠人给我造了这么个小东西……是不是很招人爱?&rdo;
宁铮从奉九手里接过算盘也晃了几下,才说:&ldo;是因为你用才招人爱。&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