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始帝在双眼被莫惊春盖住后,又陷入了安静。
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暴起,都是他们的错觉。
手指起初是轻柔地按在莫惊春的脖颈处,紧接着便是重重地压下去,似乎是在贪婪地感受着那其中的不同。而后,莫惊春感觉手掌下的人沉重地喘息了起来,仿佛是在经历一场无望的噩梦,那紧绷的杀气,刺激得莫广生浑身鸡皮疙瘩都忍不住冒了出来,不住地打量着那站在一处的两个人,不由自主地握住了兵器。
这种疯狂的暴戾残忍,有时候甚至不逊那些久经战场的将军。
莫广生恍惚仿佛自己已经回到了在边关大漠,在被群狼包围时,那为首的头狼便是如此残忍而疯狂地盯着他们。那些失去了理智,在冬日没有食物的群狼,便是怀揣着这样残酷的暴戾。那种扑面而来的凛冽杀气,只会让人忍不住操起兵器,心中惴惴不安。
正始帝长长吐了一口气。
“莫惊春。”
他沙哑地说道。
这三个字一吐出来,莫惊春心中就忍不住松了口气,可是面上却不能显露出来,反而更进一步,“陛下?”
“夫子。”
还是正始帝的声音。
有点疲倦,又有点好笑,“寡人能连您都认不出来吗?”
莫惊春:“陛下刚才不就是认不出来吗?”
他可没有给陛下掩饰的余地。
正始帝沉默了一瞬,顶着那双被莫惊春所遮挡的眼睛,“寡人不过是做了个梦。”他笑了笑,但是这笑声听起来,却是有些难听。
“梦是假的。”莫惊春的声音软了下来。
他有些猜到,陛下有可能做了哪些梦,但因为可供猜测的实在是太多,一时间,又无法确认究竟是哪处引起的问题。
正始帝呵呵,“说不得,这也可能是真的呢?”
莫惊春沉默,然后松开手,看着陛下依旧猩红阴沉的眼,平静地说道:“就算是真的,那能真过现在吗?”
正始帝的手指仍然按在莫惊春的脉搏上,那突突跳动的血脉,才是最鲜明的存在。
正始帝用力了一瞬,仿佛是想要将莫惊春往怀里拽,但只在这一刻,下一瞬,他就松开手,冷冰冰地扫射这牢房内的其他人,包括莫广生,都只得了正始帝冰冷的一眼,而后,他才终于看向那还在架子上苟延残喘的……人。
陛下的脸上露出嫌恶的神色,“他怎么还没死?”
莫惊春:“……”
他正要说话,就听到那宛如血人的明春王嗬嗬笑了起来,那声音听起来忒是古怪,“公冶启,我诅咒你,我诅咒你所爱之人皆死,我诅咒你所坐之位坍塌,我诅咒你遗臭万年,我诅咒你,我诅咒你被钉在无字碑上,千年万年,受人唾弃!!”他嘶哑的,痛苦的,疯狂地发出这般呓语。
莫广生微微皱眉,只觉得明春王这诅咒好生没道理。